炸藕盒里的年味

□赵春东

炸藕盒是记忆里每逢春节家里都要有的传统节目，味道香酥嫩爽。又是一年春节到，看着满街的人流和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以及高高悬挂的红灯笼，往事涌上心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年过年炸藕盒时我都会跟着父母忙前忙后，父母也喜欢和习惯于在家里排行最小的我跟在屁股后问这问那。缭绕的炊烟、藕盒的香味、父母的亲情、浓浓的年味都混在空气里萦绕在我的身边。

炸藕盒首先是莲藕的选择，莲藕必须脆嫩而不艮，只有这样炸出来的藕盒才会香酥嫩爽。买藕的任务是父亲的，一般进入腊月门父亲就开始准备了。父亲往往会很早做好计划需要买什么，都是一一写在纸上，每次买完以后把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划掉。我记得父亲买回葱和藕往往会在屋子的阴凉角落里，然后上面盖上层沙土。买藕可是个技术活，父亲买回的藕往往吃起来都是脆生生的。

一般到了腊月二十五或二十六就要开始炸藕盒了，这要看天气，也得看时间。那时候条件不好，又没有冰箱，炸早了没等伺候亲戚就被孩子吃完了，炸晚了孩子们又得馋坏了，时间还不等人。开始炸之前，母亲会在头一天上午把藕洗干净，晾好。开始炸的这天早晨，吃过早饭，就开始忙活了，母亲这边开始切藕。和挑藕一样，这同样是技术活。将藕去皮切片，每两片不完全切开而成一藕夹，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太厚了馅的味道进不去，太薄了馅子又会夹不住。母亲一刀一刀细心的切着，然后把它们一排排的摆在篦子上，看上去俨然是一件件艺术品，白白亮亮的。接下来是夹馅子，馅子一般是大葱、白菜混在一起，撒上五香面和适量的盐，有时会用韭菜，很少用肉，我们总觉得夹肉馅子不如前两种吃起来有藕的香味。夹馅子一般会是我和母亲来做，我喜欢站在母亲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拿过藕片夹轻轻掀开，摁上一点馅子，再轻轻地合上，更重要的是要把他们再整齐有序的排放好，因为等一会要炸的时候很方便。

这边夹馅子，那边父亲已经开始调面糊了，这一步很关键，外皮是否酥脆就指望它了。有时候会因为面糊的问题父母会拌上几句嘴，有时候还会请邻居叔叔帮忙调，当然大多时候还是父亲或者母亲自己来弄，这样自己感觉才有过年的味道。现在网上有很多怎样和面糊的方法，但我还是觉得父母做的最好吃。

前面的准备工作做好了，下面是下油入锅，点火加热。我们家炸藕盒可不像现在弄个炒勺，那时是大锅，我们家兄弟姊妹多，一炸好几盆，记忆里是用一个小缸，每年都是一缸。火点着了，母亲负责塞火头，我则坐在母亲身边拉风箱，这也是我喜欢的，看着火苗喷出，暖暖的。油热了，我的又一份工作开始了，把已经夹好馅料的藕片有序地摆在面盆里，不知为何那时候特别喜欢，就好像在做一件艺术品，父亲也特别喜欢我在身边，藕片的白，葱或白菜的绿，面粉的白，有一点油星，都是那么好看。父亲用筷子夹起藕片，用手轻轻地翻转使它们均匀地沾满面糊，然后小心地放到油锅里，总是感觉那姿势是那么优美，藕片在油锅里翻滚，冒着油花，瞬间由白变黄直至金黄，藕的香气扑鼻而来，这时我就站在锅边看着烧火的母亲，炸藕的父亲，心里总是美美的。其实，父亲知道我的心思，第一锅藕盒出锅了，父亲会让我盛上一碗，摆上一副筷子在院子里给天地爷磕个头，其实，这不是迷信，而是对天地的一种尊重。然后我端着这碗藕盒给爷爷送到屋里，回来再端一碗来到屋里，哥哥姐姐忙完分配的任务也早已望眼欲穿了。

美美的吃完一块，父亲总是问我味道怎么样，我则嘴上流着油，冒着热气说好吃好吃，父亲也总会再夹起一块给我，我又开始刚才的工作，因为下一锅出来我还可以吃上一块。炸藕盒只是年前蒸炸煮炖工作的一部分，先前还要蒸馒头、蒸年糕，炸完藕盒还会炸香椿芽、炸鱼、炸豆腐，一般会炸一上午，下午就要煮肉啦！

炸藕盒的过程我很享受，吃的方式就有更多了，可以直接炸完吃，爷爷比较喜欢早晨熬粥时热一碗，二哥喜欢用煮肉的汤泡一泡，还可以把它们与白菜、煮肉和粉条一块炖一炖，反正各种吃法都很好吃，很难忘。

说起来，已经有几年没能和小时候一样追在父母身边一块炸藕盒了，也许因为工作的原因，也许离着老家有点距离了，也许因为自己小家庭的原因，也许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

明天就回老家和父母一起炸盒子、煮肉、贴春联，一起再过儿时的年！

——写于龙年春节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