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声里是我家

□王凤华  

母亲很小的时候，她父亲就去世了，由于家庭的变故，她从小就和她的奶奶相依为命。母亲知道奶奶拉扯她不容易，所以从小就很有志气，读书成绩很优异，奶奶很欣慰，后来母亲考上了师范学校。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村子里能考出去一个女学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可母亲不想去上学，她放心不下年迈的奶奶。开明的奶奶说，你能考上学，奶奶这辈子就没白活，奶奶心里比什么都高兴，如果你不去读书，就等于用针扎奶奶的心。母亲只好答应去上学，临走前奶奶拉着我母亲的手说，以后无论家里出了多大的事儿，你都不能不上学不读书，如果你不读书就是对奶奶最大的不孝。母亲含着泪答应了奶奶。

母亲在师范学校里成绩很好，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还经常被选去参加省里的运动会、演文艺节目等。那时的母亲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只是家里贫穷，母亲常常断了口粮。

上师范的第二年，在第一个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家里捎信儿去了，让母亲赶紧回来。母亲急急地赶到家，才知道奶奶病逝了。听邻居说，她总怕孙女儿吃不饱，就想尽千方百计节省粮食。老人走了，炕角儿上是她留给我母亲的半口袋粮食。母亲伤心欲绝，几度想退学，她想起临上学前奶奶跟她说的那些话，才又下定决心，一定好好读书，报答奶奶的养育之恩，告慰奶奶的在天之灵。

由于我母亲的经历，她从小坚强、独立。

母亲师范毕业后被分到学校当老师，和同样是老师的父亲成了家。尽管母亲童年和少年时的经历很苦，但是她的性格却豁达、乐观。母亲用柔软的母爱，给了我读书的启蒙。

我刚刚记事儿的时候，母亲每次到县城开会或者办事情，回来都会给我买回几本儿童看的彩色图画书。每次母亲进城回来，我会飞快地跑到母亲的自行车前，翻找挂在车把上的黑皮包和自行车大梁上用碎花布做成的车褡子，不是找好吃的，而是看看母亲进城有没有给我买书回来，如果能够找到，我就会无比开心，捧在胸前，乐滋滋地跑开。

我印象最深的图画书是《谁偷吃了蜂蜜？》，里面的内容大致是：一只小熊偷吃了妈妈挂在屋顶上为过冬储藏的蜂蜜，当妈妈发现蜂蜜少了时，问孩子们谁吃了蜂蜜？它撒谎说自己没吃，可是几只小蜜蜂围着它的嘴巴飞，妈妈一下就明白了，小熊惭愧地承认是自己吃了蜂蜜，妈妈原谅了它，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想到这些，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几只憨态可掬的小熊，闻到了蜂蜜香甜的气味儿。还有一本是《白胡子老头儿》：一个一躺下或坐下年龄就会增长的小男孩儿，为了救别人变成了白胡子老头儿的故事。母亲是想用这些故事告诉我们，做人要诚实和善良。

我的小学一到三年级都是母亲教我，母亲是我的班主任，教我们语文和数学。那时候，母亲总是用《小猫钓鱼》的故事来教育我，干什么事不能三心二意，一会儿捉蜻蜓，一会儿抓蝴蝶，要一心一意。用语文课本上的《蓝树叶》告诉我，要和同学互相帮助、团结友爱。用华罗庚的《统筹方法》教我合理的利用时间。母亲总是用浅显易懂的道理教给我们做人做事，母亲一向认为读书就是学以致用。

有一年，大概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亲到德州开会，母亲让父亲带上我，让我见见世面，开开眼界。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看到陌生而又神秘的“大”城市，我感触太多，回家之后写了一篇十四页半纸的《德州见闻》，母亲看了很是欣慰，逢人就说，小华写作能力很强，这孩子将来作文一定差不了。母亲的鼓励，让我心里甜甜的、信心十足。

由于我的父母都是教师，我从小就跟随父母住在校园里。我听到最多的就是上课铃声、朗朗的读书声，从早读到课外活动的诵读，读书声是我最习以为常、也最亲切的声音。我们的家具、用品都很简陋，书是我们最重要的家当，家里最多的是父母的教科书。那时经济拮据，就算节衣缩食，母亲也要坚持给我们订阅那个年代比较奢侈的《小学生优秀作文选》《少年文艺》等，来增长我的知识、开阔我的视野，我知道我们贫穷的是物质，富有的是精神。

如果说上中学后父亲对我读书的影响大，但是初中之前母亲对我读书的启蒙更大。母亲善于用寓言故事启发教育我们。母亲多次给我们讲“寒号鸟”的故事：“哆啰啰，哆啰啰，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她借懒惰、爱拖延的寒号鸟告诫我们：今天的事儿今天办，不能今天拖明天，否则，一切都来不及。她用“小白兔拔萝卜”的故事告诉我们：齐心协力、人多力量大；用“龟兔赛跑”的故事告诉我们，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坚持就是胜利……

自上学以来，我的作文始终名列前茅，常被老师当作范文，我想这跟我的父母分不开，我生长、生活在学校，读书学习的气氛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母亲精心创造的学习条件，使我受益匪浅。从那时起，我的心里就种下了一个文学梦，长大后想当一名作家。

母亲对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艺多不压身”，鼓励我多读书、多学习、多积累，希望我厚积薄发，而不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后来，在我工作、成家之后，为了鞭策我多读书，母亲绣了“读书声里是吾家”几个字送给我，我装裱起来挂在书房的墙上。

这些年在母亲、父亲的鞭策和鼓励下，我一直都在阅读、积累，不断充实自己。为了拓展自己，这几年我尝试在全国不同的文学刊物发表文章，并在一些文学大赛中获奖。

我的书房里有一个酒红色的书橱，里面满满的都是书。阳台上还有一个原木色的书橱，落地的玻璃，里面一排排的书一目了然。每当闲暇时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翻开一本书，静静地阅读，与这个世界沟通，与自己的内心交流，提升自己的修养，向心中的梦想靠近。

如今，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六年多了，我常常想念母亲。每当我懒散、懈怠时，看到墙上母亲绣的“读书声里是吾家”那几个醒目的大字，仿佛是母亲在提醒我：勿忘初心，与书同行，于是我不敢懈怠。

读书，将伴我一生。  

德州日报新媒体出品

编辑｜李玉友

审核｜朱代军   终审｜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