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见 炊 烟

□于春峰

炊烟是游子心头的云哪

久久不肯散去

夕阳下

老屋晾晒的一缕缕白发

格外醒目

风使劲为烟囱捶打着后背

鼻子依然一阵阵发酸

炊烟起了饭熟了

老娘叫儿吃饭了

你听见了吗

你听见了吗

你娘叫你回家吃饭了

饶舌的风箱呱嗒呱嗒

像一条织布机上的梭子

不厌其烦的絮叨着

来来回回

把又一捧锯末撒在炕洞里

幸福便映红了母亲的脸庞

在故乡的冬夜我愿做一块

灶膛里的红薯

在玉米芯高粱秆

棉花柴辣椒秧子的灰烬中

我被故乡的雪

一层层掩埋

披着一件成熟的外衣

悄悄地走近村口

炊烟小心地飘起了

感动也变得如此奢侈

我像一只刚刚降生的乳羔

打量着熟稔而陌生的母亲

直到月亮浮起来

她慈祥地抚摸着我的脸庞

直到她轻轻地走进毛白杨

直到她走进灰喜鹊窝的一刹那

我分明听到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

从故乡枝桠的缝隙中

从老家落满尘灰的袖口里

从母亲枯干的五指尖上——

儿啊，家来吃饭

儿啊，家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