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次升学考试

□王朝忠

今天是高考第一天，各考点门口挂上了“捷报飞传，金榜题名”的大红横幅，格外鲜艳夺目；考务人员衣着整齐、笑容满面地照应着每个考生；可敬可爱的公安人员认真维护秩序，为考生加油助威。考生的父母把子女送到门口，千叮咛万嘱托，满面春风，用殷切目光送子远去，心里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眼前热闹非凡的场面深深感动了我，不由得眼睛湿润起来，使我想起了当年几次参加考试的情景，虽已过去60多年，仿佛就在昨天……

我第一次参加升初中的考试，是上世纪60年代初，恰逢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粮食匮乏，靠红薯萝卜度日。

7月中旬的午后，母亲把几个用地瓜面和苋菜叶做的菜团以及一块萝卜咸菜装入干粮袋，这就是迎考的“美味佳肴”。这最美的菜团，蕴含着温馨的母爱，寄托着对子女的无限希望！

然后，母亲拉着我的手送出家门，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地说：“跟你老师去吧！”用热切的目光看我向村口走去，跟着夏庚雨老师和同学们一块去平原二中参加考试。大家排着整齐的队伍，迈着矫健的步伐，昂首挺胸，唱着歌，兴高采烈地向恩城镇走去，也向着诗和远方走去！

黄昏时分，到了目的地——恩城镇，我们被安排在二中学生宿舍里（在平原第二人民医院里，当时二院还没有迁入），室内只有木床，其余空空如也。我找了一个青砖，枕着这块天然凉枕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天刚亮，钟声响起，我们一骨碌爬起来，跟着老师来到二中院内大伙房前，狼吞虎咽地吃完菜团，喝了几口温开水，匆匆忙忙地找到考场和座位，顺利完成上午考试。

中午，坐在苍松翠柏的浓荫下，草草吃了饭，喝了一缸温水，倚着树干闭目养神。清风徐来，高蝉鸣唱，好像在为我们加油鼓劲，顿感疲惫全无，浑身轻松，精神抖擞！

下午四点顺利完成考试。老师把我们召集到一块进行了简短讲话，然后让我们回家。

我们几个同学借口有事，结伴在校内游览，美丽的风景尽收眼底：巍峨的大殿庄严肃穆，令我们瞻仰良久；健步登上高耸的文昌阁举目远望，茂盛的庄稼一望无际。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唱着欢乐的歌向北流去；手扶精致的棂星门，为木工师傅的高超技术叹为观止；遒劲挺抜的松柏下，驻足观赏那枝繁叶茂里的天空，令我们神往不已……然后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快步踏上回家路。谁知天公不作美，忽见西北天空黑云翻滚，我们撒腿快跑，真是布鞋双脚轻胜马，两臂似翼快如风。眨眼之间跑到家门，接着风裹着急雨尾随而至，汗水雨水顺脸流淌，气喘吁吁，好一副狼狈相！母亲顺手拿过一条毛巾，快速给我轻轻擦脸，口中喃喃自语：你可回来了，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1964年7月，又到了升高中的考试时间，这次考试是在本校举行，此时我们已经住在校内，再也不跑路了，更不为酷热和暴风疾雨而担忧啦！还能吃上馍馍（适逢7月，麦子已收），还能吃上一个月5角钱的菜，虽少油无醋，除了咸无有他味，甚至上面漂浮着几个蚜虫，但我们非常知足，觉得这已是最好的享受。不怕苦，以吃苦为荣，心里怀揣梦想，我们都是追梦人！

第三次是参加高考，时间是1977年12月上旬。等待10年之久的高考终于来了！真是打心眼里高兴呀！

清晨即起，掰开两个红薯面窝窝头盛入碗中，用开水一泡，撒上一点盐，草率吃过，骑着一辆半旧的金鹿牌自行车，匆匆上路。

时值初冬，大地凝霜，一片洁白；寒风拂面，顿感清凉；树枝摇动，好像在向我点头祝福；蓝蓝的天空还挂着几颗闪烁的星星，似乎在向我眨眼送情；东方已泛红，朝霞满天，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呀！

到了二中，步入考场，环顾四周，令我吃惊：十年贡院闭门庭，举子今朝逐鹿逢。弱冠中年齐上阵，招贤纳士不拘龄。党和政府非常关心青年，唯才是举，选贤任能，不拘一格啊！

中午，照旧是吃地瓜面窝窝头，喝白开水，这已是老规矩啦！

两天的考试结束了，我愉快地走出考场，感慨万千啊……

我本应1967年参加高考，由于“文革”整整推迟了10年。10年是十分漫长的，但是对我们而言，它是非常宝贵的，人生能有几个10年呢！况且是人生的黄金时期，蹉跎岁月，虚度年华！但是祖国没有忘记我们“老三届”，把宝贵的机会又给了我们，怎不令我心情舒畅呢！

……

“嘟嘟”，几声清脆的喇叭声把我从沉思中惊醒，原来是考生的父母来接孩子了，他们满面红光，手捧鲜花，献给走出考场的学子，有的把一块雪糕递到孩子手中，甚至有的还捧着一块鲜红的西瓜。

抚今追昔，感慨万千！那时没有什么人送行、陪伴，更没有鲜花和雪糕……但是，我同样感觉到母亲舐犊情深，深深感受到祖国送来的温暖……

今天与昨天已不可同日而语。今逢盛世，国泰民安，我们已经昂首迈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生活比蜜还甜呀！

作者简介：王朝忠，1960年至1968年在平原二中读书。因“文革”辍学回乡，在恩城镇五里堡联中任民办教师，从教10年。1977年恢复高考后考入德州师专，后留校任教，直至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