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纪事
□邓吉收(临邑)
又到一年麦收季。望着一望无垠的金灿灿麦浪,看看村里大街小巷悠闲的男女老少,内心总是百感交集——我们的时代发展得真是太快了。
二十多年前的麦收时节,这个时候,男女老少正起五更睡半夜,忙得黑白不分、团团转哩!在整个麦收过程中,村民们不只是脏和累,有时候还要付出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
我依然清晰记得——那是麦收正进行到往麦场里运送麦捆子的节骨眼上。这时,你远远望去,在炽热的阳光下,麦田里,乡间小路上,到处是忙忙碌碌的车辆和人流,拖拉机、马车、驴车、地板车、小推车、肩挑的、背扛的、人抬的······男女老少齐上阵,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人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趁着天晴朗,不吃饭,不睡觉,赶快把麦子运到麦场。
那时的田间路都是泥土路,坑洼不平,可人们总是恨不得一趟就把麦子运到麦场里,所以总是把车尽量装得满满荡荡的。这样车子行驶在土路上难免摇摇晃晃像个醉汉,为此掉麦捆子或翻车的事时有发生。我的前邻居王大婶,为了防止掉麦捆子,索性拽着缆绳爬到车上,指望用身躯压住麦捆子,不想半路翻了车,把她砸在下面,伤着了神经,导致下肢瘫痪,下半生只能与轮椅为伴。
凡经历过麦收的人都知道,其工序既繁杂又细致。有时,稍有疏忽大意便会忙中添乱,甚至酿成大祸!
那是麦收进入了关键阶段——脱粒。当时已普及了脱粒机,用脱粒机脱粒,确实是省时省力。当时人们只觉得它便捷好使,天知道它还有危险,尤其是最靠近脱粒机的那个人。那天到了傍晚,该轮到她家脱粒了,她听说后,来不及吃饭,就立即喊上四五个人,开动机器忙活起来。干自家的活,理应干最脏最累的活,再说她手脚又特麻利,于是,她站在了最靠近脱粒机的位置。脱粒这活儿,是流水作业,四五个人一组,彼此既各司其职,又相互合作,忙碌且又紧张。她站在脱粒机旁,两手上下翻飞,把传递过来的一缕缕麦子,迅速地送入急速旋转的脱粒机内。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这一忙活起来就是三四个小时,也许是她又渴又饿,也许是她人困马乏······在临近收尾时,她突然发出一声刺耳地尖叫:“哎呀······”原来,她的右手臂被卷进了脱粒机······几天后在省城大医院做了截肢手术。
那时,村民们为了抢收眼看就要到嘴的粮食,每年麦收总会有村民“挂花”:轻者皮肉之苦流点血,重者缺胳膊少腿落个残疾,甚至有的还搭上性命,怪不得老农们把麦收比作是“虎口夺粮”,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有时候,输在“虎口”之下的事例还是在所难免。
那天上午,天气响晴。人们借着难得的好天气,在麦场正忙得热火朝天。午饭光景,遥远的西北天边涌过来大片大片的乌云,似野兽,似山峦,似潮水,争先恐后地袭来。人们只是一个心思的疯忙着,开始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当一股西北风夹杂着枯叶和尘土吹来后,忙碌中的人们才“醒来”!“不好!”不知是谁大声喊道,于是一场“抢场”恶战打响了!
运麦捆的,铡麦捆的,晾晒的,脱粒的,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该堆的堆,该盖的盖,该扫的扫,一个目的:绝不能让到嘴边的麦子有一点闪失。说时迟,那时快,又一股更强劲的西北风卷地吹来,紧跟着是几颗铜钱般大的雨点“啪、啪”砸在地上,溅起一股尘烟。“风雨欲来风满楼”,风是雨头,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一会儿,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这时邻居吴大爷的麦场才堆了一半,一家四口人正拼命地忙活着,瓢泼大雨瞬间从天而降······一个个像落汤鸡似的人们被迫放下手中的活,纷纷逃离麦场避雨。吴大爷一家在人们反复的劝阻下,才勉强丢下手中的农具离开麦场。
等雨停下,吴大爷回到麦场,却傻了眼。由于他家麦场地势洼,又紧靠沟渠,滂沱的雨水从他的麦场一角撕开了一道口子,整个麦场几乎都被冲走了。吴大爷顿时急了眼,拿来笊篱,顾不得挽起裤卷,三步并作两步踏进沟渠,可捞出来的全是麦秸或麦糠,那麦粒都沉入淤泥······吴大娘来到麦场见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天呀!天呀!”的嚎啕大哭起来。由于伤心过度,落下了一个半身不遂的顽症。
……
几十年过去子,农村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土地的流转承包和农业机械化的高质量发展,让农民彻底地从苦不堪言的繁重传统农业劳动中解放出来。他们和城里人一样,即便是到了麦收时节,那些农活再也不用他们牵挂了。孩子照常上学,年轻人正常上班,老年人悠闲自在,安度晚年。
今天的日子好吗?当然是好!老农们梦里都会笑醒。可更好的日子还在后边!政府正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工程,以后所有的乡村都将像画上画得那样美,农民们都会享受到城里人那样便捷的生活,家家衣食富足,人人笑脸盈盈,想一想,只能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这辈人真有福,赶上了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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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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