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 | 刘其强:年味的记忆

年 味 的 记 忆

□刘其强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不觉间辛丑腊月已过一半。“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的童谣仿佛仍在耳边回荡。我们这代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儿时的年味已经深深镌刻进脑海深处,因为那时过年意味着生活的改善、新衣的增添并且还有许多童趣欢乐相伴。

童年的记忆里,进了腊月第一个比较有仪式感的就是喝腊八粥,腊八时节正是天寒地冻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每到腊八,不管物资多么匮乏,早晨起来后,父母已把一大锅热气腾腾、豆香四溢的腊八粥熬好了,配料一般就是白菜叶、用石磨磨成小半拉的黄豆、玉米面甚至还有点红枣、红豆,没有现在的腊八粥精致、丰富,但那也是我们眼中了不得的美味!趁热喝上两碗就去上学,心里美滋滋的——喝了腊八粥就离过年不远啦!

我们家的传统,腊月十九开始大扫除,很隆重的样子。要把屋里大件的东西遮盖,轻便的东西搬到院里,父母再蒙上头巾用一根竹竿绑上笤帚对屋里卫生彻底清扫,我们也跟着忙前忙后。寓意把过去所有的不如意都清扫出去,祈盼来年幸福吉祥,寄托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腊月二十三又叫小年,其重要性仅次于春节。按习惯要把全家人都聚齐,有一个很重要的活动“辞灶”。传说这天灶王爷爷要上天言事,为求吉利,大人用黄黏米面加红枣蒸“黄面糕”,在小年夜举行辞灶仪式,好让“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封建迷信,就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过了小年到大年三十,全家进入准过年状态,大人忙着“蒸装”,把春节至正月十五前需要的食物集中赶制,那时物资短缺,举全家之力多数还是粗粮为主,好点的是粗细粮混合的“掺假”馒头、蒸饺子等,纯白面的馍馍和水饺只有大年三十和初一那天才可以解解馋。至于肉食就更紧缺,全家过年也割不了几斤肉,主要还得年后来亲戚时挡事,哪像现在啊,愿意啥时候吃都有。记得我七岁那年,腊月二十九家里炖了肉,还没熟也没放盐我就趁屋里没人盛了小半碗,吃了后难受的一个年都没过好,从那往后好多年一看见肉类就反胃,一直到现在吃肉都不亲。

年前我们最高兴的还有赶年集,记得最火的是腊月二十六的油坊集和二十八的渡口驿集,去油坊得坐船过运河,那时还没建大桥,过河不方便。我们赶集最多的还是去渡口驿。拿着大人给我们的有限的零花钱,沿着村后的运河大堤向北走五六里就到了,主要是到“炮仗市”听响声,小贩们糟杂的叫卖声夹杂着炮竹的噼里啪啦声对我们吸引力最大,玩够了最后再买上一小挂鞭炮,到家拆零燃放。

除夕夜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候之一,没有电,白天我们帮着大人在房前树立一根长竹竿,上头固定一个简易滑轮,晚上用绳子把一盏马提灯拉上高空,远远望去天灯高悬,整个村里高低错落的年夜灯迎风摇曳,星罗棋布蔚为壮观。饭后我们守岁的主要活动,是利用废旧棉套卷到细树枝或棉柴杆上,再粘上熬好的蜡油或废柴油,等油凝固后每人拿一把,点上一支开始熬三十。大街小巷被三五成群的流动小火炬映照,充满烟火气,整个村里显得人气很旺。那浓浓的年味在我们的记忆长河里一直流淌。

大年初一早上是最庄重的时刻。必须要早起,起来后在父母带领下先给列祖列宗磕头、再给家里的爷爷奶奶等长辈拜年,然后就是全家一起吃新年饺子,这顿饺子里一般会有一到两个是包着硬币的,谁吃到就预示他新的一年交好运,好像我还吃到过两次呢!吃完饭后就到外边拜年,从当门近支开始,人流汇聚到族里长辈家,再分散到附近胡同的乡邻、本村的亲戚等,一圈折腾下来,已近中午。

到了大年初二,最重要的一项活动就是全族的男人集体上祖坟。早饭后开始在街上放两挂鞭炮集合,人员聚得差不多了由老族长下令出发。早先是提前组织族里各户摊份子钱集体买上坟的响货,从出家门开始一直放到坟地,顺序先从村东的老祖坟开始,再按路程远近到各支脉的坟地,整个流程下来一上午时间就过去大半了。后来由于人员流动频繁,仪式简化不再集体统一买响货,各家自愿,这时是男孩子大显身手的时候,争先恐后,好不热闹。上完坟年就算过完了。之后就是后走走亲戚串串门那些事了。

印象中过年还有好多禁忌,比如不能说一些不吉利的话;年三十要把水缸的水打满,初一不能去水井提水;初二一早要去抢水叫抢财神;除夕夜临睡觉前要把笤帚之类的藏起等,总之就是图吉利、求平安。

随着时代的发展,过去的一些年俗已被舍弃,讲究也没过去那么多。现在生活越来越富足,条件越来越好,年味却似乎越来越淡!就连孩子们也不像我们小时候过年那么兴奋,也许是平时衣食住行实在太方便,啥都不缺,电脑手机的普及更使他们失去了过年的动力。

但对于我来说,随着年龄增长对过往年味的回忆却与日俱增,某种程度还越来越强烈。那个时代虽然物质贫穷但兴致盎然;虽然生活单调却并不枯燥;虽然缺乏色彩却依然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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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李玉友

审核 | 冯光华 终审 | 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