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马玉凤:永远的思念

永远的思念

□马玉凤

“你的一言一行还在我心间,愿你在遥远的地方过得安然……”倪尔萍唱的这首《有一种思念叫永远》,本来是一首情歌,可歌曲的凄婉却引发了我对已故父亲的无尽思念。

父亲去世二十几年了,他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我眼前,虽光阴荏苒,却历久弥新。

父亲生前多才多艺,除了能通晓多种乐器,书法和绘画方面也颇有天赋。毛笔字写得如行云流水,且刚柔相济。以前,村里谁家娶媳妇儿,总是来请父亲去写对联。他是有求必应,从不推辞。我家过年时贴的春联,父亲总是在腊月二十八就提前写好,楹联的内容也与时俱进,从不重样。牛圈门上贴着“六畜兴旺″,粮食囤上贴着"五谷丰登",灶王爷画像两边贴着“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过年的喜庆气氛,被父亲的墨宝渲染得淋漓尽致。

父亲爱画画,尤其擅长画花鸟,最拿手的是,在透明玻璃上反着画,画好后,看正面:花朵清晰自然、层次分明;小鸟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蝴蝶活灵活现、以假乱真;鱼儿刻画入微、呼之欲出……他的画作让我们家蓬荜生辉,平添了很多雅致。

记得我六岁那年的深秋,有一天,父亲去学校教书,奶奶和妈妈在院子里“牵机挂线(织土布的一道工序)”,我和妹妹在屋里玩过家家,玩着玩着,我就发现了一个更好玩的东西——父亲画画的颜料。我学着父亲的样子,把各种颜色挤在调色板上,取出一支画笔,便在妈妈出嫁时陪送的四节大卧柜上“创作”起来……等奶奶进屋发现时,我的“作品”已经布满了整个卧柜:放着光芒的太阳,五颜六色的小鸡,紫色的小鱼,蓝色的花朵……奶奶哭笑不得,举起来的手又慢慢放下,板着脸说道:“糟蹋你爸爸的颜料,还把柜弄成这样,看你爸爸回来怎么打你!”我内心的小世界刚才还十分得意,这会儿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傍晚,父亲回到家,看到我的“涂鸦”,没有打我也没责怪我,还乐呵呵地说:“俺闺女这是要当个小画家呀。别害怕,我正想让这个柜换个模样呢。”

后来,父亲在一个周末把卧柜重新刷了一遍油漆。油漆干后,在四节柜框里,画上了四季的花鸟:春天的牡丹锦鸡,夏天的荷花翠鸟,秋天的菊花鹌鹑,冬天的喜鹊登梅。父亲还特地给我们讲解了四幅画的寓意:锦上添花,和和美美,安居乐业,喜上眉梢。每一幅画,都承载了父亲对美好生活的企盼和憧憬。一个被我“毁容”的柜子,凭借父亲“化腐朽为神奇”的双手,改头换面展新颜。

年少时,看父亲画画真是一种享受。看他时而挥毫泼墨,每一笔都蕴含着激情;看他时而描描点点,每一笔都彰显出细致。他的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仿佛描绘的不是缤纷多彩的画作,而是跌宕起伏的人生。我最喜欢父亲画的菊花,那黄色或白色的花瓣,袅袅地向上卷起,俊雅飘逸,摇曳生姿,像翩翩起舞的小仙女。我也偷偷的摹仿过,却怎么也画不出父亲画中的那种神韵,那种风骨。

1982年,我高考落榜,很长一段时间都苦闷沮丧、郁郁寡欢,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有一天,父亲出差回来,给我带回好多缝纫机刺绣的工具和材料,还有一本刺绣的教科书。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凤,你整天浑浑噩噩可不行,得找个事干。我同事的闺女绣花可好了,你也学学吧。我不相信我闺女赶不上她!”我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也不能再让亲人们为我担忧,开始照本宣科学起了刺绣。父亲眉宇间的“川”字舒展了,施展他的才华,帮我画了很多刺绣的花样。后来,我们家的门帘上有了我绣的岁寒三友(松竹梅),茶盘盖上绣了松鹤延年,妹妹们的衣衫上有了好看的水仙花……虽然我没有成为专业绣花女,却渐渐走出了高考失利的阴影。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1998年,年仅55岁的父亲,毫无征兆地溘然长逝。带着他的宽厚,带着他的仁义,带着他的才华,带着他的不舍,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留下的是我们对他永久的怀念。

“你永远是我心里的挂牵,斗转星移也不会对你改变……”萦绕在耳边的歌词,一次次让我泪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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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审核|冯光华  终审|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