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声里忆童年

□李培勇

清晨，一阵清脆悦耳的蝈蝈声宛如灵动俏皮的音符飘入我的耳畔。我忙循声望去，哟呵，只见对面楼的一家窗子上，隐约挂着一只蝈蝈笼。怀着满心的好奇与期待，我三步并作两步，赶紧下楼一探究竟。嘿，还真是蝈蝈笼哩！我在窗下痴痴地伫立了许久，这久违的蝈蝈声，恰似一把神奇的钥匙，轻轻地开启了我记忆深处那遥远而又美好的童年之门。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呀，对蝈蝈总有一种别样的喜爱。它就像童年时光里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数不尽的欢乐与趣味。

蝈蝈，我们亲切地称它为“乖子”。我们家乡有绿蝈蝈和铁皮蝈蝈两个品种，主要活跃于夏秋时节。蝈蝈属于螽斯科昆虫，身体扁圆，挺着一个大大的肚子，头顶上有一对长长的须子，宛如戏曲中穆桂英挂帅头戴的雉鸡翎，威风凛凛，神气极了！它的翅膀由飞翅和响翅组成，透明的飞翅隐藏于硬翅之下，响翅则凸于硬翅之上，整个翅膀斑斑驳驳，恰似酷炫的迷彩服一般。两根粗壮的后腿支在地面，翅膀使劲摩擦，发出“括、括、括”或“呱、呱、呱”的声音。那优美的鸣声，不像知了那般吵吵闹闹，而是犹如潺潺溪流般的悠扬琴声。小时候的夏天，到处都回荡着蝈蝈的叫声。天气越热，蝈蝈叫得越是欢快响亮，仿佛在欢快地诉说着夏日的热闹。

每天放学后，我们都会去给羊拔些青草，有的提着筐子，有的拿着袋子，一路上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河堤上，田野里，到处都有蝈蝈的叫声。听到蝈蝈的叫声，我们心里痒痒的，都有迫不及待捕捉它们的冲动，我们已经顾不上拔草了，把筐子、袋子一扔，朝着蝈蝈的叫声奔去。在离蝈蝈的叫声不远处先停下来，蹲在草丛或灌木丛中，竖起耳朵静静聆听，判断出大致位置，然后，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像猫走步那般小心翼翼地靠近。蝈蝈的听力极其敏锐，想抓住它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它那两条大腿可有劲了，特别善于跳跃，尤其是在棉花、大豆和杂草上，一受惊吓，便往下跌落，眨眼间就会跳跃得无影无踪。等看清蝈蝈所处的具体位置到了伸手可及的距离时，瞅准时机，猛地一扑，双手迅速合拢，一只蝈蝈便乖乖收入囊中。

蝈蝈有雄雌之分，会叫的是雄性，捉到了都会好好的养起来。不会叫的是雌性。捉到雌性的蝈蝈一般都会烤着吃。那可是难得的美味。烤蝈蝈必须要有耐心，急不得。烤得太急，外面糊了焦了，里面还生着呢。要在火上慢慢地烤，听着蝈蝈身体里面的水分吱吱啦啦的响声没有了，外面的翅膀先被烤焦消失，然后蝈蝈的身体慢慢变得直挺挺地，浑身焦黄，这样就大功告成啦！雌蝈蝈肚子里有满满的籽，轻咬一口，慢慢咀嚼，那蝈蝈籽便在牙齿间咯吱咯吱响着，它的鲜香瞬间在口中肆意绽放，真是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把雄蝈蝈带回家，给它打造一个舒适的家那可是重中之重。编蝈蝈笼便成了我们的拿手绝活儿。一般都是就地取材，麦秸秆儿、秫秸皮、竹条或者柳条，都是编蝈蝈笼的好材料。先用剪刀将材料剪成恰到好处的长度。然后，把这些条子一根一根地穿插编织，从底部开始，一圈一圈地向上，慢慢就形成一个圆柱形的框架。接着，要精心编织笼身的网格，既要保证蝈蝈插翅难逃，又要让笼子透气好看。在笼子的顶部，还会编一个小巧玲珑的盖子，方便放入蝈蝈和投放食物。最后，用一些柔软的草叶或者布条，铺垫在笼子底部，给蝈蝈一个温馨舒适的栖息小窝。

蝈蝈养起来那也得精心伺候。它的饮食可得好好准备，蝈蝈是个超级大胃王，特别能吃，捉两只小虫子喂它，眨眼间就能消灭得干干净净，瓜果菜叶也是来者不拒。还要常给蝈蝈喂些葱叶，能杀菌去秽。天气炎热时，还要操心给蝈蝈的笼子降降温，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免得它中暑。有时候我们把自己的蝈蝈笼都集中在一起，看看谁的蝈蝈叫得最响，每次都是庆子胜出，他的那只是少见的铁皮蝈蝈，蝈蝈的脸颊是方的像马的脸，叫起来声音高亢厉亮宛如蛙鸣，懂行的人说这是只“憨儿”蝈蝈的精品。庆子更视为珍宝，听说有人出了很高的价钱也没舍得卖掉。我把蝈蝈笼挂在窗子上，每天都是听着那悦耳的鸣叫入睡，就像摇篮曲一样。清晨它又欢快地把我唤醒。蝈蝈成了我形影不离的玩伴儿。

由于农药的普遍使用，庄稼地里的蝈蝈早已绝迹，只有那荒山野岭上还有它们的身影。如果上山捕捉更为不易，幸好现在有人工孵化的，就是寒冬腊月也有蝈蝈出售。冬日的蝈蝈声更加让人心旷神怡，如果在下雪天，窗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室内炉火正旺，有一只夏日的精灵在你怀里欢快歌唱，那是什么样的意境啊，呵呵，想想就感觉惬意。此时遇到再不顺心的事也能淡然释怀。

然而，无论如今蝈蝈的获取方式如何变化，那份童年时与小伙伴们一同在田野间追逐蝈蝈身影的欢乐，那份亲手编织蝈蝈笼、精心照料蝈蝈的用心，都永远地刻在了心底，成为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蝈蝈声，不仅是一种自然的鸣响，更是童年纯真岁月的回响，它带着童年的记忆，一路向前，让蝈蝈声永远在心中悠扬。

作者简介：李培勇，临邑人。1988年参加工作，街道广播站职工，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