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 飞 的 鱼

□郭飞（陵城）

事情过去一年半了，回想起来，我还是被深深震撼着。那是去年春节，我被一条鱼深深地震撼了。它用身体的语言诠释着对生命执着的追求。想起它，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股力量在燃烧，一股不屈的精神在闪耀。

腊月的街市一派繁忙的情景：喧嚷的市场上，商贩们一边招揽生意，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卖鱼的、宰鸡的、蒸馒头的、炸年糕的……年味在街市上蔓延开来。

那天，我开车等红灯时，突然发现前面一辆拉鱼的小型厢式货车上，有两条“会飞的鱼”！它们正奋力地从一个大水箱里往外跳跃着，一会直着跳，一会斜着跳，好像这移动的货车是它们的舞台，它们以优美的姿势跳的多姿多彩。正当我痴迷的欣赏这曼妙地舞姿时，绿灯亮了，我们同时拐进了一条小街市。街市上车水马龙，小型厢式货车走走停停。这辆拉鱼的小货车后斗上放了两个装鱼的塑料箱子，每个水箱大概灌了多半箱水，随着小货车和行驶水箱里的水面东倒西歪地摇晃着。两条鱼受到箱内的振动也停止了舞蹈，我以为它们就此安静了。谁料它们只是略微停了停，趁着小货车又停下来的空档更加强有力的跳跃起来，这一次比上一次跳得更高、弧度更大。它们一前一后奋力地跳着，小嘴在空中大张着，像是喊着跳跃的口号，冬日的寒风为它们吹响了嘹亮的号角，它们频繁地跳起来又落入水箱内，一下、两下、三下……也许是体力消耗太大，它们越跳越低，小小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到水箱壁上，我分明看到了水箱壁上出现了血样的残留。它们不惧疼痛吗？为什么即使受伤了还在奋力地拼搏？目的是什么？是逃脱吗？是想自由地活着吗？我在心里为它们找了很多理由。一条小小的鱼儿为了生存不惜撞得头破血流都要奋力一跃，这种执着让我震惊了。刚才欣赏它们曼妙舞姿的心情瞬间消失，转而是心疼、担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买下它？就在我思考之时，小货车又启动了，借着货车启动水波的助力只见两条鱼重整旗鼓后再一次腾空而起，似乎用尽它们所有的力气，一条跃出水箱落到小货车车斗里，一条摔出货车外，只见它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仍然有力地翻腾着。小货车没听见我的喊声，径直开走了。我赶紧把车停到路边，心疼地把它抱起来。它以为又陷入另一个困境之中，奋力地在我怀里翻腾。它的身体又湿又滑又黏，我抱着它刚打开车门，它就一跃跳到副驾驶座上，又摔到座位下面。我看了看那条受伤的鱼，它虽离开了水，小嘴一张一合，但它不再那么翻腾了，我不知道它是累了，还是觉得好像安全了。

我立刻赶回家,暂时把它放在一个塑料水盆里，它的身体歪倒着，大口大口地吞吐着水。我凑近它，仔细观察它，想看看它哪里受伤了。这是一条大胖鲤鱼，背部灰黑色，腹部近白色，尾部微红，这时水盆里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血块，鱼儿的眼睛、嘴巴、身体到处都在渗血——这是豁出一条命去赌一把活着的希望啊！比起它的勇敢，我觉得惭愧。我陪在它身边，不断地和它说着话，安慰它、赞扬它、鼓励它。大概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它缓过来了，身体在水盆里摆正了姿势，它应该是感觉到了安全，安静地趴在水盆底部。

“是到了放生的时候了”我在心里想着。

我叫来一位朋友，一起选了一个广阔的、没有结冰的水域，为了不让它再次受到创伤，我抱着它，尽量靠近水边，当我把它放进水里的那个瞬间，它以一种优美的姿势冲向水底，溅起一股自由的水花，瞬间不见了。我看着那片水域，心潮汹涌澎湃，默默地在心里祈祷，希望受伤的它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快乐地活着。看着恢复了平静的水面，我的视线模糊了，心底却充满了喜悦。

一年来，我时常想起它，尤其是遇到挫折与困境时，那条看似普通至极的鱼，它那股在绝境中求生的拼劲，那奋力地一跃，常常给我生活的勇气，我在内心鼓励自己：“跃过去，广阔的河流就在不远处，永远不要失去拼搏的力量。”而我面对生活的挑战果然多了一份勇气，虽然已遍体鳞伤，但那总会成为成长路上最坚实的铠甲。

作者简介：郭飞，女，陵城区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发表在《德州日报》《德州晚报》《诗传播》《散文圈》《银都文学》《陵城日报》《陵城文艺》《山东精短文学》《两可诗社》等报刊媒体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