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秋天
□王庆荣
城市的秋天总是过得悄无声息。转眼过了秋分,进入深秋时节。我身处高楼林立、车流不息的城市,只是觉得早晚多了些丝丝凉意,加了件薄薄的外衣。除此,并没感觉到那浓浓秋天的气息。每到此时,我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儿时的秋天。
我的家在鲁西北一个静谧的小村落。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的童年时光就是在那片充满泥土芳香与质朴气息的农村土地上度过的。那里是广袤无垠的平原,阳光明媚,四季分明——春有麦田泛绿,夏有蝉鸣聒噪,冬有白雪压枝,但最令人心驰神往的,永远是那天高气爽的秋季。因为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承载着农民无限的期待与喜悦。
金秋十月,酷暑终于退去。天空蓝得深邃,云朵白得纯净。广袤的田野由翠绿渐变成了淡黄,宛如一匹巨大的绸缎铺展至天际。高粱红得像一支支火把,秀长的叶片在秋风里舒展开来,如张开的臂膀,随风轻轻摇曳。玉米秆犹如挺拔的卫士,肃立田间,腰间插着饱满的玉米棒,骄傲地展示着丰收的果实。藏在藤蔓下的红薯,虽然不见真容,但翻起的泥土和鼓胀的地垄,在诉说着地下的丰硕。棉花吐出的白絮,远远望去,如同天上千万朵云彩洒落人间,染得大地洁白如雪。整个田野,弥漫着泥土与果实交融的芬芳,那是秋季浓浓的气息,是大自然的馈赠,令人心旷神怡。
秋天,是一年四季最繁忙的季节。乡亲们披星戴月,抢收抢种。田野里,到处是他们劳作的身影。汗水混着露水浸湿了衣衫,布满老茧的双手磨起了水泡,但却停不下挥舞的镰刀,止不住奔走的脚步。牛车吱呀作响,担子在肩头晃动,满载收获的果实,缓缓运到村庄。生产队的晒场上,铺满了高粱、玉米、谷子、棉花……妇女们手持木杈,不停地翻晒。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清香——那是阳光、泥土与谷物共同酿造的秋日的醇香。
收割后的田野裸露出枯黄的杂草。那时,村里乡亲们的生活还很清贫,家家户户饲养猪羊,杂草是冬季不可缺的饲料。我牵着羊,肩背着红荆条编的筐,一边放牧,一边割草。累了,就躺在草堆上,仰望天空,看流云舒卷。天空湛蓝如洗,白云悠然飘过,变幻出千姿百态:时而像万马奔腾,踏着云海疾驰而过;时而似棉絮堆起的洁白山峦,层层叠叠,雄伟壮观;时而又如天女散花,飘散在天际。我时常看得入神,仿佛自己也化作云朵,在天地间自由飘荡。
除了白云,最难忘的是秋日里那美丽无比的朝阳与晚霞。清晨,跟随大人去田间劳作。站在田埂上眺望远方,但见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把万道金光撒向大地,驱散了薄雾,唤醒了沉睡的田野,新的一天在希望中开启。傍晚,收工归来,夕阳映红了半边天,将天空染成了一幅绚丽的画卷。当火红的日轮缓缓沉入地平线,留下满天的彩霞。年幼的我沐浴在霞光里,仿佛被置于一幅流动的油画中,美得使人陶醉,令人窒息。
村前的小树林,是我喜欢玩耍的乐园。深秋时节,不知何时它悄悄换上了新装——树叶不再是清一色的绿,有的变成了金黄,有的染成了火红,还有的黄绿相间。层层叠叠,宛若打翻的调色盘。清风拂过,树叶“哗啦啦”作响,几片叶子打着旋飘下来,落在地上铺成厚厚的一层。走在上面发出“咯咯”的响声。这时,总有农家拿着耙子搂起树叶,背回家作为牲畜越冬的饲料。
如今,时光匆匆流逝,儿时的秋天已成遥远的回忆。但那片土地上的丰收景象、那变化莫测的流云、那五彩斑斓的树林、那壮丽无比的日出日落,却永远刻在我的心中,成为永恒的记忆。每到秋天,我总是沉浸在这份愉快的回忆里,承载着浓浓乡愁,重温着来自童年的那份温暖与美好。
作者早年生活照
德州日报新媒体出品
编辑|李玉友
审核|冯光华 终审|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