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教师节|孙瑞柱:怀念恩师苏贵卿






怀念恩师苏贵卿

□孙瑞柱

苏贵卿,我儿时的启蒙老师,和我同村,即是长辈,也是恩人,至今已离世40余年。

我原籍是山东德州,父母上世纪60年代到东北谋生,后来我就出生在那里。苏老师的家庭成分也不好,好在苏老师是村上唯一识文断字的先生,邻里乡亲求个对联、喜字,或代写封家书、请柬什么的,他都有求必应。由于村上办小学缺少人才,他有幸谋了个民办教师的差事。

我小的时候,村里没有幼儿园,学前的孩子们都是自由散漫的。左邻右舍的一群孩子,打闹嬉戏,到处乱跑。

村上的小学,离我家很近,仅有百十米的距离。没事的时候,我就跑去学校玩耍,学校的老师和校长都认识我。那时我还有点调皮,经常扒着教室的窗户,听学生们上课。还别说,耳濡目染的,还真认识了几个简单的字。

8岁那年我上了一年级,可是只上了一个多月,就说什么也不去了,原因是班里有个比我大点的孩子,总是欺负我,和我打仗,我身材弱小,打不过他,所以就中途辍学了。苏老师知道了,到我家里找我父母做工作。他对我父母说:“你的孩子很聪明,不上学可惜了。”父母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又劝了我一通,但我还是坚持不去,父母只好和老师说:“他实在不愿意去就算了,要不等明年再让他去。”没办法,苏老师只好悻悻地离开了我家。

那时候,社会上“学而无用论”盛行,人们认为学好了也没有用处。社会上流行一句顺口溜:“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特别是像我们这些家庭成分不好的孩子,就更是如此。当兵、入党、上大学,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第二年开学之前,苏老师又往我家里跑了好几趟,那年正好他接一年级,当班主任。

上学以后,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每次老师提问,我都是第一个举手,并且每次都回答正确,因此老师们也都很喜欢我。三年级开始学写作文时,我写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给同学们宣读讲解。班上也有“坏小子”想欺负我的,都被苏老师制止,再者我也开始变得比较内向,一般也不去招惹别人。

那时的我勤学好问,经常向苏老师请教一些问题,我们接触的机会很多。不管是在校园、课堂还是在家里,他每次都是有问必答,十分耐心,但这也招来许多同学的羡慕和嫉妒,背地里说苏老师偏心,给我单独开“小灶”。苏老师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一如既往地帮助我。我也没有辜负苏老师对我的期望,从小学到初中,在班里一直保持第一名的成绩。

1976年我小学毕业,接着在村办的初中就读。当时小学是五年制,初中是两年制。1978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公社中学。

1977年国家开始重视教育事业,恢复了全国高考,并且取消了录取身份限制,使我这个家庭出身不好的农家子弟,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在我进入公社中学的第一年秋季,县第一中学要从各公社中学招收农村生,穿插到原有的高中一年级的班里,学校安排食堂,宿舍,成为当地克山一中首届农村住宿学生。那年,我们公社考上一中的住宿生,只有6人,我们同富村也只有我一个。

1980年我参加了全国统一高考,由于我在农村上的初中,基础差些,特别是英语和化学两科,教师教学水平低,又缺少教学设备,基础没有打牢。恰巧高考那几天又赶上感冒,发挥又不好,只考取了一个农业类中专学校,很不理想。原准备复课再考一年,但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如愿。但总算成了我们村第一个考上国家包分配工作的正规学校,成为“吃皇粮”的非农业人员,也算未辜负父母和苏老师对我的殷切期望和辛勤培养。

就在我参加高考的那个春天,苏老师查出患上了晚期肝癌。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就觉得肝区疼痛,但他一直坚持带病工作,有时讲课时突发疼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他也不去休息,坐在讲台上,用桌角抵一会,疼得轻点了,再继续给学生们上课。一直到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到医院检查治疗。

苏老师在县人民医院住院治疗期间,几次提起我,想见我一面,但是又怕影响我的高考备战,所以一直没有联系我。弥留之际,还是时常念叨我,苏老师的家人们怕他见不到我,留下终生遗憾,便偷偷地到学校告诉了我。当时苏老师的家人并没有说苏老师病得那么厉害,怕我担心。即使这样,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如雷轰顶,着急万分。我随即买了些水果,和苏老师的家人一起,赶往医院看望病重的苏老师。

打开病房的门,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病床上的苏老师,脸色蜡黄,面如枯槁。手臂上输着吊针,鼻孔里插着氧气,骨瘦如柴的身体,暗淡无神的目光,和我原来体格健壮,神采奕奕的慈祥恩师,判若两人。我呆若木鸡般地站在病房门口,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哗啦啦地流了出来。迟疑片刻后,我快步朝老师的病床奔去。

此时,迷蒙中的苏老师,微睁双眼,神志恍惚,但当他看到我的一刹那,他的目光一下子明亮起来,像打了强心针一样,立马有了精神。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双唇对我说:“金柱,你怎么来了,不抓紧高考复习,耽误了学习咋办?”话音很小而且微弱,以至俯耳才能倾听,但从那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的兴奋、坚定和责备……

我赶紧握住苏老师消瘦的大手,止不住的泪水再次滚落下来,我强忍悲痛对苏老师说:“老师,您住院咋不告诉我一声呢?再忙我也得来看您啊!”苏老师说:“你这孩子,好好学习,考出好成绩,才是我的最大心愿,来不来看我没关系。”我点头说:“老师,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复习,争取以最好的成绩,报答您对我的培养和教育。”听了我的话,苏老师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后,他多次催促我快回学校复习功课,让我不要挂着他等等。实在拗不过他,我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医院。

就在我离开医院的第二天,我的启蒙恩师,永远地离开了他热爱的教育事业,也离开了我这个他最惦念、最心爱的学生……

1982年,我毕业分配到依安县的一个畜牧场工作。1984年,因父母又回到原籍,我随后调回到陵县工作。直到2013年才回东北省亲,专门来到苏老师的坟前,祭奠哀思……

感谢恩师,感谢父母,感谢故乡的黑土大地……没有苏老师,就没有我的成长和进步,就没有我的成功和发展,也就没有我今天的一切。

同时我还应该感谢,曾经和我打仗,让我晚上一年小学的那位“坏同学”,如果不是他,我也可能就提前一年初中毕业而回乡务农了。

其实我最应该感谢的是我们的党和国家,没有党和国家的拨乱反正,没有高考政策的恢复,没有身份限制的取消,就没有我改变命运的机会,更没有我的现在和未来……

作者简介:孙瑞柱,60后,陵城区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散文》签约作家,山东诗歌会员,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散文、诗歌作品分别在《山东散文》《山东诗歌》《当代散文》《齐鲁文学》《德州晚报》《鲁北文学》《陵城文艺》等报刊网络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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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审核|冯光华  终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