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勾勾”是鲁西北民间流传的古老的稀有剧种之一，始于明末、盛于清代，曾有“听见一勾勾唱，饼子贴在门框上”之誉，形容它像钩子一样，能够勾住听众的灵魂。于2006年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在“一勾勾”的发源地之一的临邑县，有这样一位老人，他一生致力于“一勾勾”这一地方传统戏剧的传承与发展，被认定为“一勾勾”项目省级传承人，他就是杨富元。

“打从第一次听，我就被‘一勾勾’勾住了，一勾就是一辈子。”79岁的杨富元说。

一腔热爱，以真挚塑造角色

1944年，杨富元出生于临邑县宿安镇。在那个精神文化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里,听戏便是人们的主要娱乐活动。临邑县作为一勾勾的发源地之一，这一剧种在当地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杨富元的家乡也是如此，大家愿意听、喜欢看，男女老少人人都能哼唱两句。

杨富元从小便深受影响，每到逢年过节，戏班来村里演出，他总是到的最早的那一个，全程听得如痴如醉，散场以后也舍不得离去。“那时候就觉得唱戏真好，盼着哪一天自己也能站上舞台演一回。”杨富元回忆。

1959年8月，由山东省文化局批准备案，临邑县“一勾勾”剧团正式成立，并对外招收学员。15岁的杨富元立刻跑去报名，凭借着洪亮且极有辨识度的嗓音，成功入选。作为专业院团，临邑县“一勾勾”剧团对演员的演唱和表演有着更高更规范的要求，唱念做打必须样样精通。学员们早上3点就要起床吊嗓子、练基本功。杨富元清楚地记得，当时他们的武功老师是京剧团的贺笑影，“他对我们特别严格，不允许任何人偷懒。我当时年纪大身子硬，压腿时疼得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也得咬牙坚持。”杨富元介绍，那时候条件差，平时就吃地瓜、萝卜，因为练功消耗大，经常被饿得头晕眼花。

付出总有收获。凭着一腔热爱，杨富元刻苦学习，专攻花脸丑行，很快成为剧团的主要演员之一。“别看年轻，他身上有戏，台威好，一上台观众席里立刻鸦雀无声。”那时剧团团长曾经这样评价。

“一勾勾”的演唱颇有特色，讲究虚实结合、真假音转换，有一种夸张的极具动态的美感。这正是杨富元的拿手好戏。他真假产转换时的 “勾勾呼呼”、轻重回逗、如噎如吐 ，《锦缎记》中人物张华的一段唱腔，将“一勾勾”的演唱艺术发挥到淋漓尽致，赢得了大批观众的喜爱。

杨富元还擅长反面人物的塑造。在现代戏《沙家浜》《白毛女》等剧目中饰演的反派角色，入木三分，台下观众常常会沉浸于剧情中义愤填膺，被人送了“四孬”的绰号。有一次，他跟着剧团到家乡演出，当时演的正是《白毛女》中的黄世仁一角，看到激动处，台下甚至有观众破口大骂。人群中杨富元的母亲心疼儿子，演出结束后非要拉着他回家，坚持不让他再演。杨富元却笑着说：“娘，人家骂才证明我演得好。”

以团为家，巡演走遍省内各个地市

上世纪60年代，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临邑县“一勾勾”剧团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他们广泛吸纳人才，排演了20余部新剧目，自编自演的剧目《红梅》代表当时的德州地区参加了山东省地方戏曲汇演。

剧团外出巡演，不但走遍了省内的各个地市，还到过河北的沧州、衡水等地，每到一处都大受欢迎。“1965年我们到潍坊演出时，本来计划演2场，结果演完第一场后当地强烈要求加演，最后演了7场，场场爆满。”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杨富元非常自豪。

随着剧团的红火，当时已经成为业务主任的杨富元也过起了以团为家的生活，不但要指导演员排练，外出巡演也由他带队。 “当年到各乡镇去演出，都是靠人拉车。一走就是一周，道具、服装、做饭用的锅碗瓢盆等都得带全，一装就得五六辆木板车。”杨富元介绍，一辆车上的物品最重能达到1000多斤，需3个人同时拉，他们走过最远的路程约50公里，走了近一天的时间。

观众们只看到了台前杨富元的风光无限，只有妻子陈桂荣真正了解他幕后的付出。为了在新剧《白求恩》中塑造好这名加拿大医生的角色，杨富元专门跑去县医院体验生活。猪八戒是“一勾勾”剧目中重要的丑行角色，杨富元演出时需要带着用棉花缝制的假肚子，夏天顶着高温在室外演出，一天能演3场，肚子上的痱子起了一层又一层。还有一次外出演出时，杨富元不慎伤到了腰部，一时间走路都困难。为了不影响演出，他把厚实的布料裁剪成长条，紧紧固定住腰部，硬撑着上了台。演出结束后，脸上疼得早已没了血色，身体也从此落下了病根。“在他心里戏比天大，观众最重要。那些年虽然苦虽然忙，但他心里是真正快乐的。”陈桂荣说。

然而这份忙碌并没有持续太久，1971年临邑县“一勾勾”剧团解散，为了谋生杨富元进入了工厂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将那份热爱藏进了心底。

潜心守护，希望“一勾勾”在传承中焕发光彩

2006年，“一勾勾”被确定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被“冷落”了30余年的地方传统戏剧渐渐回归到人们的视野之中。

彼时退休在家的杨富元早已安奈不住内心的喜悦，经常与过去剧团的老演员们聚在一起唱唱选段、拉拉板胡，还不时参与一些业余文艺活动，很快便收获了一批 “一勾勾”的爱好者，还有人慕名上门拜师学艺。

“一勾勾”的传统剧目有70余个,但是一直通过口传心授的方式进行传承，文字记载的资料少之又少。时隔多年,即便是如杨富元一般专业科班出身的演员们，也无法完整地演唱这些剧目，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近年来，德州市县两级大力支持“一勾勾”的传承和发展，在临邑县先后成立了“一勾勾”研究传播中心、 “一勾勾”戏曲联谊会，组织包括杨富元在内的老艺人进行戏曲的传承和保护工作。“我们聚在一起，相互交流提醒,一点一点地回忆原来的唱法。徒弟们拿着录音机、摄像机在一旁记录，回去再整理成曲谱，慢慢研究。” 杨富元介绍，他们先后复排了《王小赶脚》《墙头记》《姊妹易嫁》等传统剧目并进行演出，其中《王小赶脚》还荣获山东省农民文化节德州赛区银奖。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杨富元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为了“一勾勾”四处奔走。值得高兴的是，他的徒弟们接过了师父的衣钵,他们将“一勾勾”带进了校园、送进了社区，带上了省级市级文艺演出的舞台，使这一传统剧目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每当排了新戏，徒弟们总会第一时间录好音频送去让杨富元提提意见，每当演出取得成绩，杨富元也会第一时间收到徒弟们的喜报。

如今，杨富元的爱徒祁新军也开始收徒，把花脸丑角的表演艺术传给了徐振青、盛春明等众多徒弟——示范演唱，练习身段，一招一式，倾囊相授。就在不久前，他带着徒弟们创排的现代小戏《为民》荣获全市小戏小剧大擂台比赛二等奖。“正是因为有着像杨富元老师一样的老一辈艺人们，‘一勾勾’才能有今天的成绩。今后我会更加努力，把师父的精神传承下去，把师父的艺术传承下去。”祁新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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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记者|马乐 通讯员|王立英 刘鹏
审核|王秀青 终审|杨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