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化”主题征文】|背娘






背  娘

徐爱清

周末,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说,她心口窝疼得厉害。我放下电话,忐忑不安的驱车赶往母亲家。母亲的额头,疼得沁满了汗珠。我搀扶母亲上车,急急忙忙地赶往医院。

医院门诊诊断,母亲得的是胆结石,需要住院治疗。医院的病房在六楼。我小心翼翼地搀着母亲去坐电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电梯出了故障,电梯外挤满了叽叽喳喳着急等待的人群。我看故障一时半会排除不了,母亲干受罪,就弯下腰说:“娘,我背你上楼吧。”娘说:“那多累啊,五六层呢,再等等吧。”我坚持道:“娘,我有的是力气,不碍事的。”娘犹豫了一下,才顺势趴在我的背上。背起娘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跟娘的心第一次贴得这么近。楼梯爬了一半,娘心疼地说:“歇会吧,看你累得满头大汗。”说着,掏出手绢不停地给我擦汗。刹那间,我的心里感到一份内疚。五十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背娘,而我从小到大,娘背过我多少次数也数不清。



小时候,我们大都是在娘背上长大的。因为那时负重全靠肩挑背扛,娘的背就是我们这些孩子出行的“工具”和玩耍的“乐园”。没办法,那时孩子多,没有哪一个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门负责在家看管孩子的,常常是村里村外、家里地里,哪儿忙忙哪里。

俗话说:天下老的向小的。最小的孩子就成了娘贴身贴心的宝贝了,无论走到哪里,娘都要背着。那时候只觉得娘的背好宽厚、好硬实,可以任性撒娇,可以随意打闹,有时还要骑到娘的脖子上。我有时得寸进尺,竟然顺着脖子给娘尿一身。娘高兴了,乐得合不上嘴;一时不高兴,我的屁股上就会落下娘的几个红掌印。有时遇上耍马戏、唱大戏的来了,娘就会把我从后背转移到脖子上,戏看不看得见没关系,孩子看不见可不行。至于娘背过我多少次,娘记不清了,也从来没往心里记,我也记不清了,也从来没往心里记,仿佛娘背儿女是天经地义应尽的义务,直到儿女们长大了,娘实在背不动了,接下来还要背孙子孙女。娘背儿女是我们的福祉,可扪心自问:我们又背过娘几回呢?

自从父亲去世后,娘就一个人生活在郊区。有时提出让娘搬进城,娘一口拒绝:“我不去,我有手有脚能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心里明白,娘一生要强,不愿意给儿女们添麻烦。而我们总以工作忙为由,很少回家。偶尔回去一趟,也是带着大包小包好吃的,扔下就走人。而母亲那失落的眼神,我们却察觉不到。

有一年冬天,母亲去雪地里拿烧柴,不小心崴伤了脚,脚脖子肿得像馒头,上厕所靠拐杖。后来,我回家时邻居二婶说起此事,埋怨道:“唉!要是你们在身边,背背她就方便了。”母亲却说:“不过崴了下脚,犯不上惊动你们,这不是好了吗。”

医生建议,给娘做胆结石手术。拍片子、做心电图、化验血——我背着娘,一个科室一个科室地跑,从没觉得累。娘一辈子不识字,化验报告肯定看不懂,只是再三追问:“我得的不是好病吧?”我对娘说;“你不用紧张,过几天动个小手术,病就好了。”

娘的手术很成功,在医院治疗观察了半个月,娘的身体日渐好转,能下床活动了。我还是放心不下,依然坚持背母亲上厕所,去病房外散心。而每次,娘都不停地说:“慢点,别累着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行。”我没有放下来,也没有停下来,此刻的我,背着娘,心里满满的幸福感。

娘的病情基本痊愈。出院回家的途中,我对娘说:“去我那里住吧,我会照顾好你以后的生活,天天背你在楼下晒太阳,周末背你去公园,好不好?”这次娘没有推诿,高兴地说:“好啊!”

俗话说:有娘在,家就在。趁着娘还在,背背娘吧。

(原载于德州日报2024年1月24日B2版 往事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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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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