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月饼

□王季春

父亲在世时，每到中秋节，我们都要赶回老家陪父母过节。母亲都会打好多月饼，等着我们回去吃，等着都吃饱喝足了，还要给每家备一份捎带着。父亲去世后，大姐不放心娘一人在家，就好说歹说哄着她随我们住进城里。一家一个月，几家轮流住。娘说这样新鲜，免得在一家住烦了。我知道，娘是怕儿女们烦了！大姐说，娘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只要娘高兴就好。

娘从年轻就是个利索人，如今，已年近九十，仍然不服老。穿针引线，眼神比年轻人还准成。包饺子擀面，依旧是利手利脚。不管在谁家，就愿意帮着干点啥。女儿说，姥姥不愿意吃闲饭，愿意帮着干点活找存在感呢。

又到中秋，几天前娘就念叨，要给我们做月饼吃，说自己做的好吃。我说怪麻烦的，现在市面上要啥馅有啥馅，价格也不贵，还好吃。娘显得很失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样子。面对花样繁多、味道各异的精装月饼，娘不吃，说咬不动。我看出娘的心思，就故意说，这些月饼都不如您做的好吃，很想念小时候您亲手打制的月饼。虽然做工粗糙，用料简单，但吃起来非常甜呢。娘很是高兴，连忙说：“别急，按照我说的把材料准备好，我做给你们吃。”

按照娘的指示，我一大早起来去美食城，买回做月饼的食材就去上班了。晚上下班，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子烙糊饼的味道。母亲颤巍巍从厨房端出十几块大小不一、薄厚不匀的月饼，让外孙女吃。说“快，赶紧尝尝，看好不好吃。”从女儿伸手去拿月饼起，母亲的目光就随着她的手游动。看着女儿呲牙咧嘴的样子，我就知道味道肯定不对劲。母亲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可怜巴巴地看看我说：“你再尝尝，是不是不甜啊？我放了好多糖呢。”

    我拿起一块月饼，咬一口，啊，是咸的。刚想吐出，看母亲那可怜巴巴又满怀期待的眼神，我的心一阵阵疼。我嚼着咸月饼，仿佛有丝丝甜蜜入喉。我装作很好吃的样子。“不错，很甜。跟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呢。剩下的这些我要冷冻起来，以后慢慢享用。”母亲眼睛笑成一条线，连连说：“好吃就好，好吃就好。明年我再给你做。”

原来，母亲是把盐当成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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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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