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老牛槽       

□李兴智

炎炎夏日的夜晚，临睡前冲个热水澡，洗去一天的汗渍，在清清爽爽中睡去，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但是，在太阳能热水器和电热水器等发明和普及之前，冲热水澡却是很多家庭渴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可是，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利用家中的老牛槽，就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太阳能热水器。它在让家人能够充分享受夏季夜晚冲凉快意的同时，更让儿时的我在老牛槽戏水过程中感受到了莫大的温馨。

记得那是一个盛夏的早晨，我一觉醒来，听到院子里有叮叮当当的响声，我跑到院子里，看见父亲把平时在院子一角竖着的一个浅红色石头的老牛槽放倒在地上，正在老牛槽一头的中间用锤子和凿子凿洞。我问父亲干什么用？父亲则笑而不答。

一会儿，老牛槽一头的小洞凿好了。父亲在外面搬来几十块砖，在院子阳光充足的位置根据老牛槽的尺寸在两头垒了两个不足半米高的砖垛，一个略高、一个略低。然后，父亲让家人帮忙把老牛槽抬上砖垛，小洞在砖垛略低的那头。随后，父亲挑来一担水，开始洗刷老牛槽，污水顺着刚凿开的小洞汩汩流出。

老牛槽是早年家中喂牛的家什，上世纪50年代合作化和人民公社化运动后，家中不再自己喂牲畜，它便一直闲置在院子的一角。老牛槽长约150厘米、高约40厘米，上宽下窄，上口宽约60厘米、下底宽约40厘米。

父亲把老牛槽洗刷干净，用软木塞把小洞塞紧。随后，父亲从水井挑来两担水，倒入老牛槽中。清澈、清凉的井水在老牛槽中荡漾。早晨的院子，顿时也显得那么凉爽。

这一切忙完之后，父亲笑着告诉我，这是他自制的简易热水器，让井水在太阳下暴晒一天，晚上水就热了，一家人好洗澡冲凉用。父亲告诫我白天不要随便玩老牛槽的水，以免弄脏，更不要拔出老牛槽一头的软木塞，以免跑水。我懵懵懂懂地答应着，只是在一天的时间里，我总是时不时地用手去试试老牛槽的水到底热还是不热。

到了晚上，老牛槽的水经过一天的暴晒果然热得发烫，我急不可待地就想爬进老牛槽戏水，父亲却坚持让我到临睡前再下水。

好不容易等到睡前。父亲先让家人分头每人取一盆热水冲凉，之后，把我抱入老牛槽剩余的水中。我躺在老牛槽的水中尽情地嬉戏，拍打的水花四溅，感觉浑身是那样的清爽，那样的舒适，那样的温馨。在水中玩了一会儿，父亲给我搓洗了一下，让我出来，我却迟迟不愿离开，最后父亲只得把我强行抱出老牛槽，并给我擦干全身。

随后的几年中，每到夏季，父亲总是早早把老牛槽在院子里安好，每天一早也总是挑上两担水，每晚睡前也总是看着我在老牛槽戏一会儿水、之后给我搓洗并擦干全身。

慢慢地，我长大了，父亲变老了。现在，父亲也早已故去了，而父亲制作的简易太阳能热水器——老牛槽，也渐渐风化碎裂没了踪迹。

而今，盛夏之时，每晚在热水器下冲凉时，总会想起父亲，想起父亲的简易太阳能热水器——老牛槽，想起在老牛槽中戏水时那温馨的时刻。 

作者简介：李兴智，德州市作协会员，曾任陵城区十七届人大常委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