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王德胜

德州果树历史悠久。夏津1500岁的古桑树，庆云1400岁的唐枣树，至今仍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今天，我们说一说西瓜、苹果和西红柿。

闻名遐迩喇嘛瓜

德州西瓜很有名，唐朝的骆宾王在《夏日游德州赠高四》中对德州西瓜大加赞扬：“一顷南山豆，五色东陵瓜。野衣裁薜叶，山酒酌藤花。”清代田雯在《古欢堂集·广种瓜说》中也反复提到德州西瓜，“斑青更有西洋种，剖之如乳倾壶浆”。但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枕头模样的喇嘛瓜。

喇嘛瓜是西瓜的一种。喇嘛瓜又叫长蜜瓜或者西洋枕，清道光年间传入，最先落户在运河以西五里庄一带。这种瓜呈长椭圆形，两端略细，像大个的枕头，每个一般重12至15公斤。皮比较厚且不平坦，大约有1至1.5公分，底色浅绿，有不明显的核桃花纹。瓜瓤为浅黄色，沙瓤，细致无丝，成熟后瓜瓤空心。种子鲜红色，窄小。吃一口，又甜又脆又沙爽，冰糖味十足，人们称它“脆沙瓤，赛冰糖”，是德州西瓜中的珍品。

由于靠近运河，喇嘛瓜一上市就得到南来北往客商的认可，加上耐储运，一时间成为馈赠亲朋的抢手货。西瓜大量上市季节，为了应付繁忙的运输，特意在胜利桥南侧的大摆渡口和宋家道口开辟了两处新码头。那时候，运河边上讲究的瓜农，都要乘船去天津拉大粪做肥料。

1939年山东大学吴耕民教授调查后写道：“德州西瓜的栽培由来已久，惟其著名于世，盖自优良品种喇嘛瓜传入栽培后。”

到民国初年，津浦铁路开通，成了另一条运瓜通道。每当西瓜成熟的季节，商贩云集在各个大小渡口和火车站，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大大小小的瓜山。发展到上世纪20年代，北到京津，南到沪宁，瓜贩子纷纷慕名而来。之后由于战争，德州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西瓜生产濒于绝境。

新中国成立后，西瓜生产得到较大恢复和发展。市政府责成园艺场专门对喇嘛瓜进行了提纯复壮，并在黄河涯、于官屯等乡镇的部分村建立了喇嘛瓜生产基地。责成蔬菜公司和农业局负责西瓜生产技术指导、生产资料的供应和产品的购销，并有计划地引进新的品种。

1963年，蔬菜公司还派人去新疆引入了少量喇嘛瓜纯种，在五里庄进行繁育。这些措施保证了德州西瓜的种植面积、产量和质量的恢复。文革期间，德州西瓜种植面积只有2000余亩，产量不足500万公斤，品种混杂，品质严重下降，原有的德州西瓜风味不复存在，喇嘛瓜更是难觅踪影。

苹果种植始于丰乐屯

在德城区二屯镇西北3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邻近运河的村子。相传明初俞姓人家来到这里安家落户，取名落凤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年景一年年好起来，于是改名丰乐屯，寓意“丰收之年，大家快乐”的美好愿望。

丰乐屯很有名气，先是因为这里的柿子无核、蜜甜、气味鲜美，享誉一百多年，后是因为这里的苹果，有效保障了市民的需求。

德州市本来没有苹果树。据1934年《中国实业志》记载：德县栽培果树为桃、梨、杏、枣、葡萄，全县年总产量34700担。为数不多的几片果园主要分布在丰乐屯、翟时庄、北厂和陈段庄等几个地方，年产各类果品5万公斤左右，水果在那个年代是稀罕物。

苹果树种植历史，从丰乐屯开始了。1949年2月，在丰乐屯村西的河圈里，德州地区园艺一场诞生了，这就是德州市园林一场的前身。

园艺一场占地80亩，场里果树品种很杂，有沙果、柿子、核桃、葡萄、桃树、梨树、山楂、苹果、杏等等，苹果树并没有形成规模。1951年，园艺场在北厂西北街进行了扩建，总面积达到98亩。1954年，运河决口，丰乐屯果园被淹没。第二年，继续向南迁移，来到了目前的位置，大体位于京沪铁路东，齿轮厂西，大学路以北，驸马营以南。

建设初期，这里是一片盐碱地，土地荒芜，坑洼不平，遍布着砖头瓦块。经过几年的修整，1956年开始栽树，到1963年初具规模。1975年的时候，又增加了部分果树，当时各种果树达到8240株，其中苹果树最多，为6727棵，品种以金帅和红香蕉为主，其他较多的是梨树和桃树，分别为812株和601株。

建场伊始，园艺场以种植蔬菜为主，是德州市的蔬菜基地之一。1966年，果树进入盛果期，转为以果品生产为主，产量连年递增。1966年为4.15万公斤，1972年为50.74万公斤，1976年达到151万公斤，为历史最高水平，当时平均亩产2 775公斤，苹果超过3000公斤，产量最高的一棵苹果树结了1201公斤果子。

德州市园林二场，是1959年开始建设的，位于运河西侧胜利桥南1公里处。东沿大运河，西临代官屯村，北接杨家圈村，面积354亩，其中苹果树228亩，梨树79亩，桃树47亩。

林场位于运河河圈里，土层深厚，土壤肥沃，最初也是以种植蔬菜为主。1961年在蔬菜地里加种了部分苹果树。1963年改为正式果园。该林场原为园林一场的分场，1965年改称园林二场。1969年交给军分区教导队管理，1971年重新归属地方。

1972年的时候，产果16万公斤，1975年为82.5万公斤，1977年达105万公斤。园林二场最出名的就是桃子，连续多年稳产高产，1977年的时候，亩产桃子近5000公斤。苹果树和梨树也创下了德州市果树产量最高记录，园林二场被列为省果树研究所的协作单位。

小时候父亲在部队，每次回家探亲，都会带着我去园林二场买苹果，行走在硕果累累的果园里，香气袭人，在售卖点挑苹果的时候，可以敞开了随便吃，感觉那个爽。但也有担心的时候，就是从胜利桥顺东风路而下的大坡，当时大约八九岁的样子，骑车技术不够好，后座上又带着装满苹果的大筐子，晃晃悠悠，别人瞧着害怕，自己心里也发颤。

西红柿与西红柿酱

西红柿，又名番茄，原产秘鲁，解放前仅在少数大城市栽培。德州种植西红柿是从1949年才开始的，当时只有济南粉红和五奎两个品种，产量也不大。一开始，西红柿处境尴尬，不大受欢迎。

对于这种新鲜玩意，当时人们是当做水果来吃的，但味道差强人意。老舍在散文《西红柿》中，曾有一段很有意思的描述：“拿它当果子看待，它甜不如果，脆不如瓜；拿它当菜吃，煮熟之后屁味没有，稀松一堆，没点嚼头。”

到了上世纪50年代，西红柿才逐渐告别水果的身份，加入到蔬菜队伍中来。德州市郊区素有种植蔬菜的习惯，特别是沿运河一带，很早就有专营蔬菜的菜农。远郊农村的农民，多在沟头壕沿、房前屋后或农田水井四周辟出小片菜地，自种自吃。解放前，城郊的专营菜地大约300亩。这些蔬菜栽培属自发种植，形式比较简单，基本上是露地栽培，少数风障保护栽培，因此季节性很强，冬天几乎见不到绿叶菜。德州解放后，党和政府从改善群众生活着手，重点发展了蔬菜种植业。1949年，德州市蔬菜种植面积增加到3000亩，1958年，超过1万亩，这年秋天，园艺场从北京聘请了技术员邱瑞生同志，建起了6栋土温室，开始了冬季蔬菜生产。从此，西红柿、黄瓜、韭菜等实现了冬、春季上市，但并没有缓解冬季蔬菜少的状况。

由于冬天新鲜蔬菜少，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各家各户除了储存大白菜、胡萝卜外，还有一项就是做西红柿酱。每年秋天，西红柿上市，正是人们开始忙碌做西红柿酱的时候。

容器是输液用的葡萄糖瓶子，细口大肚子，瓶盖是橡胶塞子。瓶子刷洗干净后，泡在锅里煮上一小时左右来消毒，然后口朝下晾干备用。

西红柿一定要熟透，先烫一下，揭去皮，切成小块，大小以能塞进瓶子为度，然后全家齐上阵，连带着汁水一点点塞进瓶子里，一般是用漏斗和筷子帮忙，所有的工具一定要干净无菌，不能沾油。瓶内装到五分之四左右就可以了，千万不能装满。然后塞紧橡皮盖，插上一个消过毒的注射器针头，就可以放到锅里蒸了，随着温度逐渐升高，瓶子里的气也顺着针头冒了出来。大约半个小时过后，瓶子里的西红柿酱由鲜红变成暗红就可以停火了，然后迅速拔下针头，用医用的白胶布封住针眼，进入密封状态，等瓶子凉透，就可以放到阴凉干燥的地方保存了。这个时节，如果听到谁家传来“嘭嘭”的闷响声，十有八九就是装得太满，针头堵塞，蒸的时候瓶子爆裂了。

吃的时候把瓶子倒过来，轻轻拍打瓶底，西红柿酱就会流出来，每次吃完后盖严，由于天冷，只要保证不污染、不沾油，可以放很长时间。空瓶子要细心收藏起来，来年还可以继续用。记得小时候，母亲和三舅总是一起忙活，做上十几瓶，把不大的橱柜排得满满的，天大冷的时候，拿出一瓶自己制作的西红柿酱，点缀上一个黄灿灿的炒鸡蛋，颜色、味道那叫一个绝。

从1971年德州市国民经济各部门职工人数与工资表上可以看出，当时德州市有全部职工36840人，工资总额1980.8万元，平均到每个人身上，每月工资为44.8元。1972年春节期间，当时的西红柿价格是每公斤0.7元，可想而知西红柿酱的珍贵。

编辑丨张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