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领奖台上刚下来，其他选手就悄悄问我是不是开始就奔着第一名来参赛的？我说当然是。”透过玻璃工作台的间隙，坐在对面的张秀英眼神闪亮，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轻声细语里却透着胸有成竹的从容与坚定，仿佛担心说话声再大些便会惊到面前那些透明的烧杯、试管和里面的试剂。这是12月17日上午整个采访中她说过的最具底气的一句话，甚至让人听出些花木兰穆桂英的气概。
作为早已习惯了低调、琐碎、繁杂甚或苦燥的日子，长年累月工作在古贝春质量检验战线的一位普通技术员，很显然她一时还不能适应我的造访，面对摊开的采访本一再告诉我“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尽管她刚刚载誉归来，并且一举摘下的还是鲁酒质检“女状元”的桂冠——山东省白酒质量检测职业技能竞赛的“第一名”。
72支参赛企业队伍、90余名参赛选手，理论测试与实际操作并举，意味着鲁酒质量检测的精英悉数聚齐，这场“心里有数手上有准儿”的全省“业内高手”大比拼必定无比激烈，“第一名”的含金量可想而知，所以摘得这顶桂冠也就同时获得了“山东省轻工行业技术能手”、“山东省白酒行业技术能手”两大殊荣，更意味着直接申报晋级“山东省五一劳动奖章”，这可是许多人终其一生求之难得的，不仅从另一角度佐证了古贝春酒多年质量霸主地位的“内因”之一，也极大抚慰了一位孜孜以求者十余年如一日的无悔付出。
十三年了，对这些东西有感情了。说着话，她随手将酒精计放回器具箱，左手一个兰花指捏住滴定管的胶管开始向右手的锥形瓶“酒样”里有节奏地滴注氢氧化钠溶液，同时右腕抖动锥形瓶旋转，里面的“酒样”翻转着渐成淡粉色，白炽灯下犹如蝶翼翩飞。她整个动作娴熟，弧线流畅，像完成一场漂亮的近景魔术。这是检测什么指标？我问。总酸，白酒的主要指标之一。她说，这可不是变魔术，来不得半点的忽弄。
“顾书记，别看您文章写得好，信不信这个旋转您就来不了？”旁边的质检员马淑贤有些小小的“挑衅”。我说，转可能没问题，但我肯定转不这么匀乎。马淑贤接着解释说，这正是化验测试的关键点和操作要领，滴定速度过快和转动不匀称都会影响到药液的正常溶解，从而导致测算结果的误差。我问：按国家标准误差多大是合理的？“我觉得多大都不合理，尽管允许存在误差也还是做到精准最好。”张秀英接过话头，“比赛的时候打分规定很严格，一个动作稍有瑕疵就会被扣分，我强化训练那二十多天也是累得手腕子生疼”。
“强化训练？竞赛前吗？”“是，尽管平时的积累让我比较自信，但是最终选定由我代表公司参赛之后还是觉得压力挺大，就一天不停的自己强化训练，从溶液配制、标定、总酸与总酯测定到气相色谱仪操作一整个轮次的练习需要两个小时，我最多时一天做五轮。为了让我不受打扰，那段时间人家小马把日常零碎的工作全替我干了，我要是考不好连她都对不起。”她冲马淑贤歉意地一笑。
她的话我在质检中心主任李磊那里得到了证实：“有压力也正常，毕竟是带着全体质检员的希望，更代表着古贝春公司的检测实力。不过她是个认真心细的人，又有多年工作经验的积累，我们都相信她能代表古贝春质检人的水平。”李磊说，让她参赛是通过质检队伍内部选拔赛的形式决定的，毕竟公司的科研也好、检测也好整体实力在那里摆着呢，古贝春的实验室还是通过CNAS国际认证的，也就是说他们出具的检测报告不仅在国内有效还具有国际效力。“再说了，我们这些质检员业务水平整体都比较优秀，她是优中选优代表大家参赛，拿不到好成绩怎么能行？”李磊说。
“除了半成品、成品酒的理化指标，平时工作中还检验别的吗？”“还有曲块、窖泥、粮糠、辅料等等，这么说吧基本上从原材辅料到成品酒出厂用到的物料和成品的理化指标全包括了。”“工作量大吗？”“还行，反正一年到头不怎么闲着。”“如果能量化的话，你自己经手的各种检验怎么计？”她略一思忖：“各类酒样大概有一千三百多批次吧，其它的物料也有五六百批次。”“出过差错吗？”“才开始的时候不行，不过那时是师傅带着练习，我检测的结果不做数。后来练熟了独立完成工作了就基本没有差错了。”张秀英说。
“你自己觉得成就顶尖能手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有什么窍门吗？”我问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什么，就是多学多练”。回忆起2006年刚被从灌装车间推荐到质检岗位时的情形，她的脸上略过一丝神往的表情，她说那时科里有位大姐业务很熟，是同事也是她的师傅，更是她崇拜的偶像，人家手把手地教她。当然自己也争气，人家不厌其烦地教，她也不厌其烦地学，不仅跟师傅学、跟书本学，还“跑部进省”去专业机构参加培训。
近些年白酒检验技术与方法更新换代快，‘国标’也时有修订和调整，她更是主动争取机会去全国食品发酵标准化中心、国家食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省白酒协会、齐鲁工业大学等科研院所参加技术培训。“平时多承担工作，加上不断的学习和练习才能熟能生巧，时间长了标准化的操作就成了自然动作。”她这样解释勤学苦练的重要性。“是不是就像一个人学会走路多年后就不用去考虑具体哪条腿要怎么迈？”我打了个比方。她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主任李磊和同事们都夸你认真细心，你觉得这种品格特质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受后天人与事的影响？”她想了想说，大概先天与后天都有一些吧，自己从小就是个不善张扬却很小心谨慎的人，上学时虽然成绩不拔尖但完成的作业从来一丝不苟。父母都是普通的庄稼人，父亲担任着村里的会计，相比之下可能更多练就了些认真仔细的特质，但他同样不善于讲什么大道理，就是告诉她和姐姐不管是小时候学习还是长大了工作都要“干啥说啥”“踏踏实实”。
“那你儿时的梦想是什么？比如立志要做一个像谁谁一样的人？”面对我的提问，她再次腼腆地笑了：“怎么说？其实我从小没什么特别大的志向，就是家在县城边上，上学放学走得正是咱古贝春大街，经常和酒厂的职工骑着自行车迎面走过或者并行一会儿。那时就觉得古贝春人很风光，想加入他们，结果中专毕业后就来了”。“你这是梦想成真了。”“嗯，很满足，也会更加努力。”她再次神色庄重起来。
第二天补充采访，古贝春集团分管生产技术质检工作的副总经理杜新勇谈起对张秀英的评价和大家的感受如出一辙——认真、细心，并给出了这种特质养成的具体原因：踏实、好钻研，责任心强。“我觉得这个好理解，从个体特性上分析是她的严谨务实和多年的主动担当决定了她高超的技艺水平，而不是单纯多少天的强化训练。从工作性质的角度又因为咱公司是食品类企业，干的是‘进口’的事业，质检做得就是‘把关’的活，所以责任心不强可不行，人民大众舌尖儿上的安全大于天。”杜新勇的话掷地有声。
顾金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