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春暖开学前，回家与你比跳绳
——写给女儿的一封信
亲爱的一帆：
你好！
突然间，发现你长大了，仿佛一瞬间的事，就在这个或许是你学习生涯中最长的寒假里。
“突然长大”的发现源于“停课不停学”准备阶段。经我许可，上二年级的你使用我淘汰的智能手机准备上网课，在2月8日（元宵节）这天让妈妈给你注册了微信。当我通过你的验证、收到你发来的第一条文字“熬夜”时，心情激动非常。半小时后，你用自己的头像自制微信表情“快来跟我一起吃汤圆”，那时我才突然想起当天是元宵节。
我曾答应回家陪你过元宵节、吃汤圆，却又一次放了你的鸽子。“初五我回去”“这个周日我回去”“正月十五我陪你放烟花、吃汤圆”……就这样我拖过了初五，却躲不过十五。在你一天天的倒计时里，我坦白了，郑重地在微信上给你留言：“这个元宵节，爸爸不能回去陪你吃汤圆了。爸爸要在乡里，和同事们一起保护大家。祝你和妈妈、姥姥元宵节快乐。”仅此几句，没再敢说什么时候能回家陪你的事。而你没有像往常一样打电话“教育”我一顿，而是在微信那端回了一句：“那么我也祝你元宵节快乐，么么哒。”并在最后放了可爱的“一坨屎”的表情。我心里暗说，一帆长大了！
其实，你或多或少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也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回去陪你。一年半之前，爸爸由市直部门的科长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乡干部，从此，你对我的“刘营伍乡”意见很大：就是这个乡，离家太远了，要坐一个半小时的车；就是这个乡，让你至少一周才能见爸爸一次；就是这个乡，让你在去年失去了每年一次的去海边度假的机会。你还曾告诉我不喜欢上小学，因为自从上了小学，作业多了、小伙伴都换了，最重要的是，上小学后，爸爸就不爱你了，没接过你上下学、没参加过你的家长会、没与你进行过亲子活动。但是，8岁的你却很要强、很努力，无论是作业、阅读、手工、课外活动，老师都给予好评，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亏欠你……
这次期末考试后，你拿着双百的成绩“没有一点儿骄傲”地告诉了爷爷奶奶姥姥和爸爸妈妈。大家都很高兴，我和妈妈开始计划调好值班表，利用春节假期带你出去看看；奶奶和姥姥买了你心仪的玩具、图书和零食；爷爷回老家忙着准备你最爱吃的食物，还担心“好吃的”放不开，买了新冰柜。
或许你至今没有搞明白，这个本该团圆美好快乐的假期，咋说没就没了。
从年三十告诉你“县里的领导通知赵伯伯和爸爸至少一人在岗（乡党政一把手至少一人在岗）”，到初一上午你还没弄清“班子成员”和“你班同学”有什么区别、没给你解释清楚我们为什么要全部提前到岗到位，再到当天下午你一觉醒来“爸爸已经通知乡里的全体人员结束假期，明天全部去上班了”，这时候，你或许知道了这个“带着花冠的病毒”的厉害——已经从你平常并看不太懂的中央13台，来到我们身边影响到你了。初一晚上，你搂着我的脖子，对我极其郑重而又愤怒地说：“我不想让你回那个讨厌的乡里！”当时你的表情，让我笑着想哭。不想你看出我的情绪，我急忙转移话题，说道：“今天的《三毛流浪记》你还没读呢，快去录音，老师还等着呢。”你竟听话拿着手机走开了。
就这样，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和爷爷奶奶简单道别后，奔向离我们老家120公里之外的那个“讨厌的乡里”。早上8点，当爸爸跑赢了导航地图上的预估时间、确认爸爸前一天下午紧急搞定的首批100个口罩到乡里、能够准时召开全体人员会时，爸爸很开心地给奶奶打电话报平安。奶奶说你刚洗漱完在吃初二早晨的羊肉馅饺子，我猜你一定吃到爸爸专门给你包的大个的“祝你长大”的饺子。对，就是那个最丑的、最大的！
随后这几天，你要用你的电话手表、奶奶或者妈妈的微信随时和我保持联系。但是，爸爸那几天更多的时候是在乡里讨论疫情防控办法，是在有从病毒起源地返乡人员的村里交代注意事项，是在居家隔离的密切接触者门外值守，是在慰问各村疫情防控劝导站人员和督导值守情况。一帆，这真不是你说的“狡辩”，而是解释当时不接你电话或者匆匆挂断你的微信视频聊天申请的原因。实际上，和你通电话或者视频聊天，是我这些天最高兴的事情，是感受这个春节团圆气氛的唯“二”途径。是的，另一个途径就是你和妈妈到宁津来陪我，却被我这个“大坏蛋”以不见面的方式“欢送”了回去。别怪我，你俩在这里，爸爸有顾虑，不能专注地和同事们坚守防疫最前线。爸爸要让你在最安全的地方快乐成长。女儿，替我向你妈妈说声感谢，她辛苦了，你要好好听妈妈的话！
就这样，“立场坚定斗志强”的爸爸和同事们坚守过了大年初五、初十、十五、二十。如果不是你在微信上又突然冒出一句：“爸，你啥时候回来呀？”或许我会继续紧张忙碌下去，而忘了“今天是星期几”、是“正月十几”。面对你这个问题，我无奈，“我不知道咋回答你呢”“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或者视频”。“你啥时候？你啥时候回来呀？”“你不回来，我们怎么比跳绳啊？”“可是我真的很想你。我想比跳绳。”你这连珠炮式的“灵魂拷问”，问的爸爸这个30多岁的大男人心里一颤。比跳绳，这是爸爸激励你寒假多锻炼、少“葛优躺”的一招儿，你居然给我杀了回来。我只能回复“那你好好练，我也好好练。到时候咱俩认真比试比试。”自认为这次回答你会满意，结果你又向我心口扔来“一记飞刀”——“求你了，回来吧。什么时候比呀？”……爸爸就算是钢铁，也足够扎心了！我开始思索怎么回复你才好，写了一条，又微信撤回，最终给你的回答是“你开学之前”。这让你满意，“奥利给！我现在就去练。你也加油！”几句对话用尽我的力量，似乎经历了漫长的世纪，我任由眼泪流了下来。这些天爸爸是难、是累，但是爸爸能咬牙，面对你的“求你了”“奥利给”，爸爸败了，败给不断成长的你，败给我最爱的女儿！
就在这天晚上，爸爸一遍遍看和你的聊天记录，回忆你出生后、我为人父这8年的点点滴滴，最终有感而“发”——深夜把聊天记录发到朋友圈。女儿，你知道吗？这条凌晨0:01发的朋友圈内容，创下了爸爸微信朋友圈点赞数和评论数的双最高纪录。“好好保重、回去比跳绳！”“孩子是真的想你了，我现在也深有体会”“看得好心疼”“看你俩的聊天记录，我哭了”“疫情快过去，直播比跳绳”.......女儿，这些回复是对你懂事的认可，也是对像爸爸这样的在一线战“疫”人员的认可。
乡里的企业在陆续复工，乡里的重点建设工程马上就要开工，这是爸爸和同事们最愿意看到的。昨晚，爸爸在乡政府门前道路上看见了一只蝼蛄，女儿，春天就要来了。
女儿，疫情再厉害也肯定会被战胜，就像冬天再冷、今晚的风雪再大，春天还是会来到。春天到了，你就会开学，就可以像你画的那样可以拿着气球去田野玩。
对了，差点忘了，春天，到 你开学的前一天，完成任务的爸爸回家和你比赛跳绳。不说了，爸爸去练跳绳了，看看咱俩谁进步得快！
拜拜，奥利给！
爱你的爸爸
2020年2月14日晚
（作者：王博，现任宁津县刘营伍乡党委副书记、乡长，2018年10月从德州市总工会交流到宁津县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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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