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学会打扮生命

文 | 小易

疫情期间的这个春天与以往格外地不同，生命在经过一次死亡的威胁后，慢慢地品味这个流年不易的春天，恰恰有了“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的岁月留恋。

曾几何时，我们对生活的姹紫嫣红、风情万种总是视而不见，甚至我们只喜欢它的这一面，而讨厌它的另一面。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我们喜欢春和景明，却厌恶干燥多风；我们喜欢夏日葱茏，却厌恶炎热难耐；我们喜欢秋日气爽，却厌恶萧索凄凉；我们喜欢冬日白雪，却厌恶寒气袭人。万事万物都是这样的，伏羲一画开天地，自此所有事物就是多面性组成。世界不是黑和白，而是黑和白的糅合一体。按《周易》说就是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宇宙的密码奥秘无穷，生命的密码亦如此。

回首审视这个春天，我们不禁为新冠病毒疫情中逝去的无辜生命而悲伤，为逆行“疫”线用生命换回生命的白衣天使而感动，为国人齐心合力取得疫情攻坚战的重大成果而欢欣，同时，我们又不妨从另一个方面进行生命的反思和探究。苏夫子说：“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春天还是那个春天，却又不是那个春天了，我们在这场灾难应该学会认清生命的多面性，学会理解在我们无法掌控的未知世界，一切都是自然的安排。生命应该不断被打扮，完成自己，创造自己，把自己变为永恒。

生命如此的匆忙，如此的无常，如此的无穷尽。我们为何还要太计较生命的另一面？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随缘随分，随聚随散，认认真真打扮自己的生命。

生命的打扮与外貌的打扮是截然不同的，我很喜欢《红楼梦》里那些人不同生命打扮。贾宝玉是尘世的佛，别人都用世俗的眼光觉得他愚顽不肖，不爱读书，混迹于一堆姐妹之间。曹雪芹却是在解释他自己生命里的众生平等，悲悯怜慈和质朴自然的性情，经历人世最好的繁华，最惨的败落，他在自己的生命里演绎了纯粹的自我完成。世界上有多少人在靠研究红学成名成家，曹雪芹的生命创造了一个永远没有消灭的自我。

林黛玉的生命打扮是为还神瑛侍者一生的眼泪，堪怜咏絮才，她的生命不是世俗地活着，她要纯粹的爱情、要脱离世俗的爱情。“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即使世俗里无法实现，她却充满理想地追寻自己的生命，希望可以有另一个干净的香丘，可以埋葬花，埋葬自己。质本洁来还洁去，未若锦囊收艳骨。这是林黛玉的生命打扮。贾宝玉给林黛玉说，你要死了我就去当和尚，一语成谶，也是前世的约定。林黛玉的生命是短暂的，当贾宝玉在冰天雪地里穿着大红毡子跪别贾政时，林黛玉对自己的生命打扮已经完整。

薛宝钗在四大家族中，是一个父亲早亡，哥哥无能，自己要支撑家业的女子，贾府上上下下三百口人，没有一个不说她好的，她宁可打扮成林黛玉的模样去做贾宝玉的新娘，她的委曲求全，顾全大局是对自己生命的追求。她的生命打扮就是精明和理性。“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千金，通过贾母的眼睛看到了她的生命本色，“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支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当贾宝玉出家后，薛宝钗坚持延续生命的香火，才有了后来贾家的兰桂齐芳，这是薛宝钗的生命打扮和完成。少年看《红楼梦》是纸醉金迷、腐朽堕落、贪赃枉法、儿孙富贵不知乐业的四大家族败落历程；中年才明白“一把辛酸泪，满纸荒唐言，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曹雪芹原来是在进行生命的反思和探究。

树倒猢狲散的贾母是贾家的真正大树。他是这个家族创业的一代，她进这个家时是孙媳妇，如今她已经是四世同堂。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她知道这个家的繁华就要过眼云烟，南柯一梦了。她用尽一切的努力修为来给这个家做最后的安排。她对刘姥姥的体贴抚恤，极力周全，她对王熙凤打过的小道士怜爱有加，她说，都是父母的孩子不可以难为他。贾家有后来的东山再起，也是她的德报。
我很喜欢那个可爱的刘姥姥，她用自己厚重的生命承载着低微群体的悲欢离合，强作欢颜。为了让自己的家庭生活可以得以改善，争取度过生活的艰难关口。她极力的讨大家的开心，吃饭时明知是拿她取笑，她欣然说，老刘老刘，饭量大如牛，吃个母猪不抬头。在贾府的几天，她百般逗乐，林黛玉说：“当日舜乐一奏，百兽率舞，如今才一牛耳。”闻听此言，何其心酸。然而正是因为刘姥姥人生的角色扮演，临走的时候拉了几车财物，上千两银子。从此他们家过上了小康生活，贾家被抄家时，她还有了帮助贾家的能力。偶因济村妇，巧得遇恩人。刘姥姥的生命厚重，成就了自己，拯救了巧姐。

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个春天，我们学会了更多。生命都有自己的意义，反省自己，做最有价值的自己，永恒的自己，把自己的生命打扮的风采奕奕，妖娆多姿。用善良和正义诸多的成色，把自己的生命打扮好。

疫情后的这个春天，我们学会理解生命里的这一切吧，春天有煦暖，有倒春寒；冬天有严寒，也有阳光煦暖。世间有风情万种的美，也有残缺不全的丑；生命有花开的热烈，也有落花的衰亡，因此我们才活得更好，享受奋斗的苦与乐。过去不懂的，现在都懂了。

认认真真打扮生命吧！清除掉蒙在生命里的灰尘，掀起遮盖生命阳光的布帘，精心为自己的生命化一次妆，在大千世界里独立、清新、自然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