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赏读 | 花事

|崔登祥

花事匆匆弹指顷,人家寒食雨晴天。寒食、清明过后,看花的人渐渐多起来。我是个一向不大关心花事的人,细细想来专门看花的事也不多,就那么三两回。

记得几年前,同事说阳信的梨花开了,煞是好看,还有个什么“梨花节”,很热闹。大家说了好几天的花事后,我才动了去阳信看花的心念。

看花是在下午,其实那时春花大多已谢。到了阳信地界便向人打听看梨花的去处,那人不屑地说:“呵,都什么时候了?还看梨花?!早开败了。”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又向几个人打听了一番,说是附近就有一片梨园,花期晚,开的正盛。我们寻了去,果然有一大片梨园,远远望去,树树梨花层层叠叠,如团团白雪轻舒漫卷,隆重、热烈地铺满了整个园子,煞是壮观!走近细看,洁白的梨花密密匝匝,满树,满枝,拥挤着,推搡着,说笑着,赶着热闹儿。长在枝杈顶端的梨花冰清玉洁,宛如身着素衣的少女,满面含笑地荡漾在春风里,不经意间抖落一身的舒雅与大气。淡红的花蕊微微透着浅浅的绿意,散发出悠悠香气,招来许多蜜蜂,嗡嗡地飞着、唱着,或贪婪地伏在花心里采着蜜,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回来时已是薄暮西沉,月上西天。一路缓缓而行,柳絮追随着风儿飘进车窗,落在脸上,柔柔痒痒的,衣服也沾满了梨花的香甜气息,实在是舒心惬意。我不禁想起“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诗句,或许写的就是这种意境吧。我想,看花还真是一件美好的事。

倘若第一次看梨花愉悦了心境,第二次看花却给我带来的是感伤。

春寒料峭,天气也有些阴沉,本来和朋友约好去鬲津河河堤看油菜花,然而朋友的临时毁约着实使我不快,无奈独自去了。骑行了三十几里的路到了花地,却令我大失所望,它们零零散散分布着,连不成片,花也是稀稀疏疏地开着,了无生机。我觉得自己跑了冤枉路,有点不值得。后来,我索性走上河堤,去了临河很近的一个古镇,当我到了古镇时,天已飘起了蒙蒙细雨。

细雨中,小镇街道井然而悠长,两旁的住户、店铺颇古香古色。街道最西首的古建筑——铃铛阁(又名碧霞祠)样子已大不像三十多年前那样规整、干净,变得萧条破败、冷冷落落,孤独地兀自静默在风雨里,只有阁楼四角的铃铛依旧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似乎撩拨着六百多年前的那场盛世与繁华。殿内的神像也大多失去了昔日的风采,只留下被岁月香火熏染过的古老,褴衣敝履地立着,苦度着清贫的日子,唏嘘着岁月的风尘。

回来的路上,丝丝莫名的感伤爬上心头。我想,世事本就如此,变幻如白云苍狗,正如这古老的祠庙,没有永久的繁华与败落,人生和花事何尝不是如此,盛了总有败的时候,败了还会有再开的时候。

第三次看花是在腊月。雪后的一个晴天,朋友发来短信说不知金山寺的腊梅开了没有,于是我们兴奋的去了。

寺内香火很旺盛,游人、香客络绎不绝,建筑也十分精美,碧瓦朱甍,丹楹刻桷,令人称奇。友人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殿堂屋脊和飞檐上塑着的小动物问:“你知道那些是什么吗?”我随口说可能是用来避雷或镇宅的吧!朋友饶有兴味地告诉我说,那些形态各异的小动物叫“屋脊六兽”。我不禁哑然失笑,在模糊的印象里“五脊六兽”是老人常用来戏谑年轻人说话或办事不靠谱的一句方言,从没深究“屋脊”是哪两个字“六兽”是什么东西。朋友又指着屋脊上站的最高的“兽”说,那个叫“吻兽”,是用来避祸驱灾的,那个在飞檐最前端的叫“骑凤仙人”,又叫走投无路,传说是姜子牙的小舅子……接着朋友又给我讲了哪些是“戗兽”“跑兽”“套兽”等,真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我不得不佩服友人的博学多识。我们边说边穿堂过廊,一路寻梅,直奔后院。

梅花的劲枝疏朗着,盘虬卧龙一般,上面还点染着残雪,映着斜阳,煞是有趣。枝杈间大大小小的花骨朵儿,珍珠似的密密匝匝地排列着,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孕育着无限的生机,使人联想起“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的诗句。梅花未开,终究遗憾,我们相约等梅花开了再来。

今年春天,我想起和朋友相约去阳信看梨花的事,因为疫情没有去成,只好改为去马颊河畔看油菜花。

花地离我家很近,油菜花开的正盛,金灿灿的,花香也很浓,浓到袭人。只可惜花地只是那么一小片,然而看花的人却很多,挤满了花地,有些小孩子在花地里乱采,乱踏。路边上卖零食的地摊和烧烤摊也把整个花地弄得乌烟瘴气,实在是扫了看花的兴致。我想不如晚上来看花,那时会好些:悠悠河水,溶溶月色,淡淡花香……会更清净、更有情致些。看花不到半小时我们就离开了,其实并算不上是看花。

近段时间,琐事不断,生活中忙得失去了自己,心中甚是烦闷。一天下午,我正在翻看手机,发现朋友圈里很多人在转发“水发庄园”的牡丹花,还有穿着汉服边赏花边弹琴的人。图片里那美好的意境、高雅的情调又勾起了我去看花的心思。我想,人该淡淡的活着——任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不牵绊于琐事,不囿于烦恼,潇洒、快乐一些。于是,我暗下决心,明天一定去轻轻松松地看一场盛开的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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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德州市作协

编辑 | 李玉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