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讲述当年奶奶抱着他两岁的父亲躲进缸内避难的情景。 王河北 摄
日寇攻进赵庄后，屠杀村民110余人，20余名八路军伤员牺牲，全村房屋尽数被焚毁——
禹城“火烧赵庄”村名的来历
□本报记者 李玉友 本报通讯员 王河北 马建 整理
禹城市辛寨镇“火烧赵庄”，原名赵庄，位于禹城市城区西南约15公里，抗日战争初期，该村是个仅有46户、180口人的村庄。赵庄村北500米是常庄，这两个村当年均有高大寨墙。1939年4月23日（农历三月初四），2000多名日伪军拉网扫荡，企图消灭驻扎在这两个村的我抗日武装 ，在赵庄制造了一起杀害无辜村民110余人、八路军伤病员20余人，烧毁房屋250多间的人间大惨案。
2000多名日伪军凌晨包围了常庄、赵庄村，动用了毒气弹
1939年4月22日夜，八路军津浦支队新一营从禹城附近驻地出发，破坏了禹城与齐河之间靠近黄河的一段津浦铁路，23日黎明，新一营奉命来到了禹城西南七区的常庄和赵庄村，与抗日先遣纵队副司令员朱德崇率领的1个营会合，龙宗一营长带营部和一连住赵庄，副营长曹丕堂率二连和三连住常庄，三连一排在排长李国军的带领下驻守位于常庄、赵庄之间赵庄东门外的一座小庙（当地人称关爷庙），以保持两村之间的联系。部队刚刚住下，济南、长清、高唐日伪军2000多人得到密报，尾随而来，将我军驻地包围。
凌晨，载满日伪军的2辆汽车在前开路，首先接近常庄，汽车刚行至常庄东门外，即遭到我驻常庄部队一阵枪弹的袭击，于是2辆汽车慌忙折道向南，企图在赵庄等待他们的后续部队。当第一辆汽车刚开至赵庄的东门外，车轮子即陷在我部队早已挖好的陷沟内。埋伏在小庙内的三连一排的战士随即扔出一排子手榴弹，陷在沟内的汽车被炸毁，打死打伤敌人几十人。后面那辆汽车见状调头逃走。
手榴弹的爆炸声，让日军误认为我军主力部队在赵庄，遂集中大部分兵力把赵庄围了个水泄不通。
上午9时许，日军向赵庄发起进攻，八路军战士凭借工事和有利地形，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小庙和常庄、赵庄阵地仍牢牢地掌握在我军手中。日军见强攻不下，便向村内施放了毒气。毒气顺风势向村内漫溢过来，一股又腥又辣的气味强烈地刺激着人们，呛得咳嗽不止，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流。战士们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坚持战斗，并将这一防毒办法告诉村里的群众。村民纷纷将家里毛巾、撕开的被单浸湿，送到战士们手中。面对凶残的日寇，我军民一心誓死抗敌。
傍晚，战士们手中的子弹、手榴弹基本打光，枪炮声逐渐稀疏，部分日伪军涌进了村子。我80多名战士同敌人在巷内展开了肉博战，一直坚持到夜间7点多，在我主力部队的接应下，保护着部分群众和伤员从村西北角突围出去。
日寇进村后不论妇女、老人、小孩，见人就杀，见房就烧
日军进村后，端着带血的刺刀，哇哇乱叫着，对村内的百姓和八路军伤员进行了大屠杀。住在村西头的赵金芝、赵秋常、雨成（乳名）、赵德胜、赵金水等七八户，男女老幼30余口最先遇难。日军将他们枪杀后又用刺刀逐个挑了一遍，尸体均腹破肢断惨不忍睹。
赵金义的妹妹当时6岁，藏在炕角的坛子后面，未被鬼子发现，但鬼子出屋后即反挂上房门，放起大火，6岁的孩子惨叫着被活活烧死。赵清宽的母亲被枪杀在一车棚内，一场大火又把她烧得面目全非。
有18名青年男女当时藏在李德胜家西屋里，被鬼子搜出，鬼子端着刺刀朝他们一阵乱刺，18个人纷纷倒地，唯有李德胜的妻子被刺刀捅在了脸上，当时昏死过去，成为唯一幸存者，但却落下歪嘴的重残。赵长富妻子怀孕已7个月，日军将其奸污后又用刺刀挑死。
在赵庄村后，有座早年留下来的土楼，36名来不及逃脱的村民藏在那里。日军发现后，即用炮弹将门炸开，在门口架起机枪朝人们扫射，36人均遭杀害。日军还在土楼周围架上柴草放起大火。事后，遇难者的家属前去认尸，但尸体已被烧得无法辨认。
在村子西北角有座天主教堂，有20多名来不及转移的八路军伤员及部分村民藏在那里。半夜，一伙日军闯入教堂，他们先将20余名八路军伤员全部杀害后，又搜出4名青壮年村民，枪杀在教堂的门外。杀人后又放起了大火。
今年57岁的“火烧赵庄”村党支部书记赵辉介绍，他的二爷爷就是在这次惨案中被日军活活烧死的。当年日军屠村时，他的奶奶付连英抱着两岁的儿子（赵辉的父亲），藏到了院子里一口空缸里。当时付连英急中生智把缸口朝下扣过来，先把孩子放进缸里，然后自己又掀起缸口钻进去，再将缸口压住地面。当时孩子一看里面黢黑，吓得直哭，付连英恐怕鬼子听到，硬把孩子的嘴堵上。鬼子进院没找到人就走了。娘俩儿这才算侥幸活了下来。
今年72岁的赵德来说，他爷爷是被日军开枪打到太阳穴后死的，他奶奶是被日军用刺刀捅进心脏丧命的。他父亲赵清富情急之下钻进土炕洞里，他母亲赵尹氏钻进柴粪堆里才没被日本鬼子发现，得以保全性命。
村民赵清范当年有事外出给亲戚帮忙，没在家，侥幸活命。当时，他妻子与六岁的女儿在家。日军先将他女儿扔进火堆里。孩子两次忍着剧痛，哭着从火堆里爬出来，日军又第三次将其女儿扔进火里，并在她身上压上了一扇木门。随后，日军又将赵清范妻子用刺刀开膛破肚后投进火里烧死。
离“火烧赵庄”三里路远的徐庄村有个张杨氏，是当年赵庄惨案的幸存者。她当时在赵庄村做媳妇。张杨氏前夫家有六口人，其中公公、婆婆在街上被日军开枪打死。张杨氏在屋内，亲眼目睹一队日本兵进院将丈夫和两个小叔子围住，先是用刺刀捅倒在地，接着被日军推到火里活活烧死。当时屋里有个火炕，火炕边上有一个填柴禾的炉口，求生的欲望驱使她把炉口一块土坯抠下来，然后钻进去，用柴草伪装好炉口。鬼子到屋里搜寻，没发现她，才就此躲过一劫。
据村民回忆，日军杀害赵庄村民83人，有14户被杀绝。同时遇难的还有邻村来赵庄串亲戚的村民10余人。村内250余间房屋尽数被焚毁，大火持续了2天2夜。
“火烧赵庄”已成当地有名的红色教育基地
为了更好地让后世子孙记住这段血海深仇，铭记历史，珍爱和平，新中国成立后，经上级同意，将村名由赵庄改为“火烧赵庄”。该村也由此成为当地的红色教育基地。
几十年来，村民盖房挖地槽时，清理出来的土壤里到处都有黑木炭灰，里面含有烧焦的木料和柴草残渣。这些都是当年日本鬼子火烧赵庄时留下的铁证。村民每年三月初四都要去上坟，祭奠当年在“赵庄惨案”中牺牲的八路军战士和无辜的村民。
原辽宁省鞍山市委书记鲁森，当年参加了那场战斗。那时他19岁，刚参军一年多，是八路军先遣纵队锄奸科干事。当时，鲁森和战友们在常庄驻扎，后顺利突围出去。惨案发生后的第三天，他曾只身去常庄、赵庄看望。赵庄的凄惨景象令人惊心动魄，悲愤欲绝。在常庄，也有不少房子被烧得墙倒屋塌。一位中年男子，在自家房屋的废墟上痛哭失声。他哭诉道，全村有30多人被杀害，其中包括他的家人。
在常庄和赵庄之间的田野里，也有部分军民遗体；有些牺牲的战士倒在地上，手里仍紧握着枪。
1996年4月及2001年10月，鲁森先后两次专程来“火烧赵庄”，探寻走访这个英雄的村庄。他说：“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永远也忘不了这里的乡亲们！我做梦都想回来看看”。他晚年撰写了回忆录——《暮年回顾》一书，其中详细记载了这次战斗的经过和惨案发生的情况。
（参考资料：①1986年版《日寇在德州暴行录》中李东明的《一场骇人听闻的大屠杀》；②禹城市委党史研究中心提供的采访鲁森的资料）
（原稿载于2020年8月7日《德州日报》7版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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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李玉友 通讯员 王河北 马建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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