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些事儿
□韩淑霞(平原)
小时候,我天天盼着过年,时光老人却难遂人意,慢条斯理地挪动着他的脚步。看过一则笑话:一个小孩子盼年心切,新年刚过,就问爷爷:“什么时候再过年啊?”爷爷说:“等日历撕到最后一页,新年就到了。”那孩子窃喜,趁人不备,一眨眼,就偷偷地把一本新日历撕完了,结果却没有把“年”撕出来。读到这里, 不由心生感慨:我小时候盼过年的心劲儿,可以和这个孩子有一拼吧!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时是计划经济,物质生活极贫乏,买什么都要凭票。比如买肉要凭肉票,买布要有布票,诸如此类,而各种票儿按人头定量供应,难得充足。日常饮食几乎整年不见荤腥,只到临过年时,队里才会宰头老牲口,每家分块拳头大小的肉。穿的是哥哥姐姐们穿小的衣服,大人们常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家里孩子多,传到我这儿,衣服掉色了不说,补丁的数目已很可观了。小伙伴儿群群的姑姑在外地上班,时常寄给她新衣服。那些衣服色彩亮丽,样式别致,于是群群成了伙伴中的“小公主”。跟她比起来,我们这一群孩子就是一群“灰姑娘”。
只有过年,我们才能解解馋,吃上韭菜猪肉馅儿的饺子。而且,日子再紧,活儿再忙,母亲也会扯上一块新布,给我们每人做一身新衣服,一双千层底的新棉鞋。给小孩子做的鞋前面有花护头,后面是蓝色或的布。再大些,得到的新鞋是那种紫红条绒的。除夕夜,吃过晚饭,母亲就拿出她忙碌了无数个冬夜的成果------新的棉袄,新的棉裤,新的鞋子。不偏不倚,每个孩子都有。姐妹们抱着自己的新衣服,个个眉开眼笑。我爱趴在新衣服上,深深地吸一口气,那衣服散发着独特的香味儿,真好闻!我们一一试穿,母亲给这个整整领子,帮那个拽拽裤脚。最后穿上新鞋,舍不得往地下踩,小心翼翼地在炕上走来走去,每个孩子的脸上都笑意盈盈,母亲也露出得意的神色。
天还没亮,“噼噼啪啪……”,各家各户已陆续燃起爆竹,迎接新年到来。待我穿好衣服下了炕,大锅里的水正烧得“嘎啦啦”响。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就出锅了。任“馋虫”再折磨你,你也得忍着。因为母亲先要上供,这是丝毫不能马虎的事。敬神敬祖先,保佑全家来年平平安安,有个好收成。爸爸则在一旁点起爆竹,在脆生生的鞭炮声中,送走旧年,迎来新春。母亲将热气腾腾的饺子高高举起,口中念念有词,祈祷上天和先祖保佑。一家人虔诚地跪拜,礼毕,就可以敞开肚子,大饱口福了。
吃完美味的饺子,大人们走家串户去拜年,互相问候、祝福。女孩子往往凑在一起,比谁的花鞋漂亮,谁的围巾好看。男孩们则抢着捡上供未燃尽的爆竹,比谁的爆竹多,个头儿大,声音响。满怀对新生活的憧憬,欢喜充盈着每个人的心房。
好像一转眼,三十多年匆匆流逝。现在,生活好了,老百姓家家户户不愁吃不愁穿。盼年,不再是为了新衣服和可口的美食,“年”早已超越了吃穿玩的层面。每逢新年将至,家乡犹如魔力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人们放下繁忙的工作、学习,从四面八方,行色匆匆赶回来。有些人因故过年不能回家,心儿也会时时朝着家的方向翘首。回到家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看晚会,聊天儿,成了过年固定不变的节目。昔日的伙伴儿们都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祭祀先祖。为生活,为未来,描绘新的梦想和蓝图。这时候,聆听着亲人们的絮语,孩子们的欢笑,我心中便涌起宁静的喜悦,只愿记忆把这美好的时刻锁定,成为永恒。
在流水般匆匆的日子里,一个个“年”已渐行渐远。蓦然回首,才发现心底的那抹芳香。才明白“年”对于我,是午夜梦境中流淌着的牵挂与期盼。结束短暂的假期,当我背起行囊,回望故土,所有的记忆都已幻化成一份深深的眷恋。在匆忙的人生旅途中,我渴望着新一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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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韩淑霞
编辑 | 李玉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