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记忆 · 王凤庭 | 童年往事醉人心

童年往事醉人心

□王凤庭

我的童年正值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子清苦,却年味十足。正如民谣“姑娘要花,小子要炮……”。小孩子过年,图的只是美食和热闹,对繁文缛节的其他内容是从不关心的。如调皮顽劣的我,只偏爱那震天的爆竹。固执地认为,它才是年味的主流、核心,最能让人感受到新年的气息与欢乐。乡下人的日子,总也在这年年的爆竹声中,变得丰盈红火起来了。

我最厚爱的爆竹是“二踢脚”,俗称“两响”。它与那些成串的鞭炮比较,优势在于能前后发出两次震撼的响声,还个头儿大、招人喜,最重要的是做到腾空爆炸,带有生发兴旺之意。过年时,大家燃放“二踢脚”,或多或少总带有些仪式感。满怀对天地神明的感恩,对美好生活的憧憬,神情庄重,欢喜充盈着每个人的心房。

 我爱“二踢脚”的理由直接,就是不用花钱买。因为舅舅是制作“二踢脚”的高手。也像魔术师,最擅长于清苦的日子里,为外甥兑换出大把的快乐时光。

那时进了腊月第三天,舅舅准时来我家,自行车上会驮着满满的大口袋,足足装有十几墩(捆)子“二踢脚”。每次把车子刚支好,舅舅就逗我。“凤庭啊,你还要咔(两响)吗?” “要!要——哪能不要呢?!”说话间,我的小手早已伸进自行车大梁上的褡裢里,因为里面藏有我的期盼和惊喜 。

“二爷爷,俺舅舅又来卖‘两响’了,拔得高,还肯响。没有一响的!”接下来,我干起推销工作来,自然会任劳任怨,格外卖力。

舅舅的“二踢脚”,仿佛神奇的魔棒,整个腊月直到年后元宵节闹秧歌,我的每一寸光阴都被幸福愉悦包围着。冬日的阳光,也显得异常和蔼可亲,暖洋洋的舒坦。一天早饭后,我叫上玉桥子、建国等好朋友,到东湾里炸“冻冻(冰)”,由于冰面太滑,点爆仗时太紧张,一个个手舞足蹈,跳起了最蹩脚的“冰上芭蕾”来。我们滑稽可笑的舞姿,七仰八叉的窘态,勾勒成乡下残冬一幅动人别致的风景画。

乡下的孩子淘气、固执,像头倔强的牛。他们沉醉于某件事,是绝对不懂节制的。就像那年腊月廿七,我的个人库存只有可怜的仨“两响”了。耳畔却传来断断续续的爆竹声,总觉得那是亲人向我召唤。最后,经不住诱惑的我,终于揣着仅有“家当”,飞出了家门。

一群10岁左右的孩子,正探索实践关于“二踢脚”燃放的新形式——水平直线运动。让它躺在地上,前头弄个坷垃垫着,后面顶个大砖头。 点燃后,“嗵”的一声,二踢脚屁股喷着火焰,微微仰头,疾速向前方冲去,在30米开外的麦田里,“咔!——”打了个响亮的招呼,便成了一地碎屑。

“哈哈哈哈”。腊月里天寒地动,年味,在我们这些孩子的欢笑声里,氤氲开来。

“爆仗全抖搂没了,三十晚上你放嘛?!” 回到家,父亲不停地训斥我,我低头不语。次日腊月廿八,是赶“花花街集”的日子,任集,是家乡一个有数百年历史的老集市。舅舅一早来了,叫上父亲去赶集帮忙。这是最后的年集,所有的二踢脚要甩货。中午赶集归来,舅舅很高兴。我自然再次获得一笔新的“收成”。同时也切实读懂了“亲娘舅”的含义!

大年三十下午,太阳还高高挂在“西山”,我开始一趟趟往外跑。母亲数落说:“你啊,总是放不住糕!”天黑了。道南道北的老少爷们,都围拢上来了。大街上很快陷入“铿、咔!”“噼噼啪啪”的爆炸声中,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夜空也变得璀璨美丽了。除夕夜,是中国人独有的狂欢节。男女老少一派欢声笑语,喜气洋洋。夜很深了,年轻人依然意犹未尽。“别放了,留点过十五吧!快点火烤烤,大家的日子会红红火火!” 上年纪的人发话了。人们便抱来干草(谷草)或玉米秆,竖在大街上烧,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笑脸,那祥和、喜庆和幸福的感觉,在这千百年传统里升腾起来!之后,大家说说笑笑,各自回家围家堂守岁去了。

……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那个可以随意撒欢的童年远去了,生命中最初的那份纯真,就那样恋恋不舍地留在当初那纯粹的心性里了。但儿时的爆竹声,却滋生出浓浓诗意。山高水长,旷野辽阔,成了生命中悠远美好的画卷。

季羡林说:“虽然年像淡烟,又像远山的晴岚,我们握不着,也看不到,但当它走来的时候,只在我们的心头轻轻地一拂,我们就知道年来了。”

离春节还有几天时间,但我仿佛已经听到了牛年的钟声。为子孙后代着想,让天更蓝、水更绿,国家今年推行了烟花爆竹禁放令。此时,我没有丝毫的失落感,反而更会为伟大的祖国欢呼。因为,伟大的祖国正迈着坚强有力的脚步行进在复兴路上,激动人心、催人奋发!一切传统文化的瑰宝,过去年味中的那些亲情、温暖、感动,将永远珍藏心底,不知不觉发酵成一缕缕光芒和智慧,照亮我前进的征途!

作者简介

王凤庭,原名王风亭。1963年出生,山东省德州市人,农民。德州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山东工人报》《德州日报》《德州晚报》《德州》《陵城文艺》等报刊及网络平台。目前定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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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王凤庭

编辑 | 李玉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