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和夫人出门散步,一路上随处可见摆地摊的人,踯躅在一个个摊位前,不由自主地忆起自己童年时“练摊”的一些往事。
上世纪70年代初出生的我,稍微懂事的时候,祖父“文革”中问题已基本得到解决,家中的境况亦有很大的改善,但是祖母依然保持着勤俭持家的习惯,在家中养了十几只母鸡,除了偶尔我们可以吃点鸡蛋之外,其余的还是会卖掉补贴家用。
儿时的我,身体瘦弱,性格内向,体力活也干不了多少,于是卖鸡蛋这样的“光荣”任务就非我莫属了。虽然我内心一百个不情愿,但是听祖母说,让我和隔壁的梅姑姑一起去城里卖鸡蛋,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滥竽充数”地混水摸鱼了。
梅姑姑叫小梅,住我们家隔壁,大我七岁,比我高出一头。她性格活泼,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极了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地好像会说话,一头乌黑的秀发,分成两个麻花辫,垂落在肩头,真像老电影《小花》中的妹妹小花,讨人喜欢。
“三、六、九往上走”,家乡的赶集就在阴历逢着三、六、九的好日子里。逢集的日子,祖母会早早地唤我起床,给我先煮上一个荷包蛋犒劳一下我,然后祖母会把鸡蛋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放在铺满麦秸的竹篮里,她一边轻轻地放一边开心地数着,她放鸡蛋的样子很美好,一脸的笑容,像水面上荡起的涟漪,仿佛她手心里攥着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一样。
我们家距离城里不过3公里,一大早,我和梅姑姑挎着竹篮,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县城。那时县城中的天桥商店是我们家乡最繁华的地方,天桥商店旁边是新华书店,我和梅姑姑就会在两个地方之间挑个空地坐下来,兜售我们的两筐鸡蛋了。
我俩并排坐着,隔着不到1米的距离,内向的我只会无助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期待着买主快快到来。梅姑姑和我不同,她一坐下来,便能很快进入角色,用纯美的声音吆喝着:“卖鸡蛋了,新鲜的鸡蛋,快来买……”她叫卖的声音好听极了,我竟沉浸在她的叫卖声中,几乎忘了自己的“光荣”任务。不一会,梅姑姑的吆喝声便吸引来一些人聚拢在我们前面,人们一边看,一边讨价还价,梅姑姑家的鸡蛋比我家的大,所以要的人多,于是她便以每个一毛一的价格很快将鸡蛋卖光了,我在旁边看得干着急,却害羞得不能喊出一句叫卖声来。
卖完鸡蛋的梅姑姑便过来帮我,她一边安慰我别着急,一边教我如何吆喝,可我在心底把叫卖词练了千百遍,一抬头看见人来人往,顿时便面红耳赤,好像瞬间成了吃了黄连的哑巴,喉咙里就是喊不出一个字来。我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看着竹篮中的鸡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梅姑姑见状一边替我吆喝,一边鼓励我:“吆喝其实就像你平日说话、唱歌一样,别不好意思,喊出第一声就好了,相信自己!一定行的!”年幼的我竟在梅姑姑的鼓励下小声地,第一次喊出一声“卖鸡蛋了……”
时光浩荡,寸寸无影,一晃40多年过去了,留在记忆中的那第一声吆喝声竟恍如昨日。或许,我们的人生就是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组成的。年岁渐长,每当我的人生中遇到一些坎坷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梅姑姑对我说的那一句:“相信自己!”是的,相信自己,才能成为更好的自己。原来“练摊”的经历,亦是生命里一笔丰硕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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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赵治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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