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李翤泽:爷爷和豆腐坊

离开老家三十多年,父母和叔伯也相继到城里来生活,唯有爷爷和他的豆腐坊还在乡下,每每吃上豆腐,总会有一个情结在心灵深处荡漾。

这次出差,顺便回了趟老家。老家彻底改变了模样,儿时记忆中的影子,早已荡然无存。只有村东头,依旧伫立着爷爷的豆腐坊,还在守护着曾经贫穷和快乐的时光。让我重新找回永不消失的念想和一些苦涩的感觉。

记忆中,爷爷每天都会早早起床,把水倒在大缸里,让一些物质充分沉淀。这样,做出来的豆浆和豆腐口感特别好。

那时做豆腐完全是手工。豆腐坊里只有爷爷和本村的光棍哑巴六子叔,他们两人干活,配合得很默契。白天做完豆腐,晚上就着昏暗灯光,仔细地挑选豆粒,不知道有多少星光,在他们的手掌间,悄无声息地走掉。

还有一个主要劳力,就是那条毛驴。爷爷和六子叔,对待这头毛驴,从来不把它当作牲畜看。在他们眼里,这个老伙计可真派上了大用场。一天到晚陪着他们,拉着石磨一转就是几个小时。爷爷非常疼爱它,做豆腐出来的豆腐渣一点都不卖,全给它做了饲料。爷爷一天会做出三板豆腐,很快就能卖完,不仅是因为豆腐好吃,主要是爷爷为人厚道,价格便宜。那时,有的人家还很穷,没钱买,拿豆子来换,爷爷总是多给一些豆腐。

我的父亲和叔伯们都很不理解,就问他:“爸,你做生意,把利润弄得这么低,受累不说,到底图个啥?”这时的爷爷,就会乐呵呵地说:“乡亲们现在的日子,过得还都不容易。再说,钱这东西,太多也没啥用,够生活就行了呗。我觉得赚个好名声比啥都重要。树高千尺,落叶归根。我在外闯荡半辈子,回到这里,很多事还不是这些老少爷们关照?”

每逢过年,周围村庄来爷爷这儿整板订豆腐的人很多,他和六子叔忙不过来,我们就都会帮着忙活。之所以我的身体这么好,可能是小时候喝着爷爷亲手熬煮的豆浆有一定的关系。

爷爷病重在身那会儿,他对儿女们说:“你们都不用我挂念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六子。”他决定把豆腐坊,还有攒下的几百块钱都给六子叔。

爷爷走了,他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只留下了像豆腐一样,清清白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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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赵治红
审核|钟伟 终审|杨永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