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渐渐消失的谚语

□李宽云

中华民族是勤劳、智慧的民族，在长期的生产和生活中，摸索总结出很多的规律和经验。在文化难以普及的时代，这些规律和经验，大多以谚语这种易传易记的形式保存下来，成了促进社会发展和人类进步的宝贵财富。

新中国的建立，将中华民族带入了高速发展时期。文化的高度普及，旧思想意识的瓦解，工业体系的建立，科技的广泛应用，传统农业的改造，使得社会面貌和生活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种背景下，一些流传下来的规律和经验逐渐失效了，承载它的这类谚语失去了传承的价值，正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

“丑妻薄地家中宝”。这句谚语道出了封建社会乃至民国时期百姓的悲苦和无奈。在那种时代，地主豪绅无法无天，流氓恶霸为非作歹，再加上时常爆发的兵祸匪患，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如果有个美貌出众的妻子或者有一块旱涝保收的宝地，无疑就会成为招灾惹祸的根苗。在这种背景下，“丑妻薄地家中宝”就成了普通百姓聊以自慰的心声。

“大树底下当煤矿，鸡腚眼子当银行”。在人们没有解决温饱之前，许多农村人不仅要为缺吃少穿发愁，还要为缺烧的发愁。那时候，树枝在人们眼里就是优质“煤炭”；把积攒的鸡蛋卖了就成了挣现钱的主要方式。如今的农村，好多家庭早已告别了大锅灶，用上了清洁的燃气灶，农产品随时都能换成钱，大多数家庭也不养鸡了，那种缺吃缺穿缺柴禾的时代成为历史。

“春四夏三冬八遍，少叫一遍也亮不了天”。在没有钟表或缺少钟表的年代，几乎每个农户都要喂上一只公鸡，用它的打鸣起到计时和闹钟的作用。前面这句话就是鸡叫的规律总结。如今，人们有了各种各样更准确的计时工具，这句谚语也很少有人知道其内涵了。

“房檐滴答水，地里二指雨”。过去农村大多是土房顶，少数的砖瓦顶，都比较能吸水。当房檐滴答水时，地里大约就是二指雨了。如今农村土房早已淘汰，瓦房也正在被楼房所替代，所以，许多家庭的房顶已换成了水泥、沥青或彩钢瓦，一下雨，房檐就滴答水。这个时候，如果再用老经验去判断降雨量，无疑就是刻舟求剑了。

“穷逃难，富上京，死逼梁山下关东”。这是一句在社会动荡、衣食无着的年月广泛流行的话。关东，指的是山海关以东的东北地区。历史上，山东是向东北移民最多的省份。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很多的山东移民又纷纷迁回关内。

“一年搬家，三年受穷”。过去人们搬家都是逃难式的，路途既远路又难走，所以免不了要丢弃一些财产，而路费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再加上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要安家又要谋生，没个三年两载确实缓不过劲来。

“六腊月不出门是神仙”。农历的六月和腊月，分别是一年中最热和最冷的月份。在古代，人们出行都要经历千里跋涉、风餐露宿，六月、腊月出门势必要遭更多的罪。如今的人们，十里之行，也不再安步当车，讲究快速舒服就开上家用轿车，讲究低碳出行可以骑上自行车，快速方便。而且家中都装有空调，更有些富裕的人们，腊月选择到南方过冬，六月专门到北方避暑。对于这种巨变，实在有必要把前面的谚语改成：“六腊月常出门的是神仙。”

“穷卖馍馍富烧酒”。它的意思很明了：卖馍馍成本小，几乎人人都能做；而烧酒却需要一定的经济条件，比如：要有个较大的空闲院落，要砌窖池，要置办酿酒器具，要预备粮食等原料，还需要一定的人力。

“紧打酒，慢打油”。“紧打酒，慢打油”是小业主做买卖的一个小窍门。打散酒时不过称，酒提本身就是量具，小酒提是半市斤大酒提可能就是一市斤。把酒提插进酒桶或酒缸里打酒时，酒会在提内旋转，形成一个漩涡，乍一看，满满的，如果等沉静下来，就不显满了，所以打酒要快。而打油正相反，打油的油葫芦本身也是量具，打油时外面会挂上一层油。需要停一停、掂一掂，不然的话，日子长了会赔本。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瓶装酒和瓶装油逐渐取代了零卖，“紧打酒，慢打油”的窍门也就失去了作用。

“五马六羊”。这是一句从古代流传下来的禁忌，意思是五月的马肉、六月的羊肉不能吃。这是因为，农历的五月和六月，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在缺乏储藏条件且运输不便的年代，一般是不会在这种季节杀马宰羊的；如果有，必然是病死的，肉质肯定不佳，若是吃了极易染病。现如今，随着各种条件的极大改善和防疫检测的加强，这条禁忌已经没有人理会了。

“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还钱”。这是过去人们种植果木总结出的不同树种的结果规律。如今，采用科技手段培育出的“矮化型”和“紧凑型”新品种，桃树和杏花第一年就能结果；梨树第二年就能结果。这是科学带给人们的实惠。

“快马赶不上青菜行”。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青菜市场的行情瞬息万变。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与青菜的保鲜期短、容易变质有很大关系。现如今，随着种植方式的改变、运输条件的便捷、储存条件的完善和外地蔬菜的调剂，青菜市场已变得稳定而充足。

“立了夏，媳妇睡觉不害怕”。在“男尊女卑”的时代，媳妇过了门，长辈们最急迫的一件事就是给媳妇立规矩，首要的一条就是勤劳。天一亮就要起床干活。冬天夜长，鸡叫五遍必须起床，但这时天还没亮，那时又没有闹钟，很容易睡过头。这时如果让长辈发现了，就会在院子里大声斥骂，弄得媳妇提心吊胆；立了夏，天渐渐亮得早了，媳妇终于不用担心睡过头了。

“吃不到嘴里不算收”。过去由于生产工具的落后，丰产不丰收是常有的事。改革开放以后，当各种收割机、脱粒机、播种机尤其是联合收割机大量出现在农田里的时候，农民们才真正领悟到“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的真谛。

（原载于2021年9月24日《德州日报·德周刊》4版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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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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