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痕迹
□周童
我试图,在一枚有着波浪一般曲线的云朵中,找到一丝故乡的痕迹。
云占据了高原天空的牧场,一副悠闲无视众生的样子,在我凝视它的时候,它依然呈现出无我亦无他的状态。我想它一定是借助了东风的力量,从一个遥远又熟悉的地方飘来,挟着那座城市里淡淡散发的草香……
故乡的倒影随着云海的柔波起伏摇晃,我仿佛看到,那条穿城而去的小河在身边流淌,河水中弥漫着透明的温情,是父亲拥着我娇小的身体,随着水波一上一下轻轻的荡漾,而母亲坐在不远处的岸边,坐在一大片没有花开的草地上注视着我们。我想,那时一定是极好的天气吧,空中才会出现如今天这样的镜像,似是神奇的玩偶,无须用手把玩,就能自己变幻成童话故事的模样。于是,仰望蓝天,看着云从天边蜂拥而至,在头顶上方四下里散开,如同一只只身姿轻盈的飞鸟,落入我的心湖,撩拨起微微漾着的一朵水花,继而在我心悸的时候转身离去。
故乡的小河只有在雨季到来的时候,才会露出狂放咆哮的嘴脸,折断了枝桠的树干与一群杂草纠结在一起,从上游一路奔袭而来,水面上白色的浮沫像是病人嘴里的唾液。因为年纪小,不懂害怕,自然也不会顾及“唾液”中含有致命的菌体,趴在桥栏杆上,心花怒放地看着一路上吵吵嚷嚷、打着旋的水流在脚下飞一般穿过,向着下游汇聚。这场景,让我突然想起《西门豹治邺》,还有那个被放在小房子里,准备献给河神楚楚可怜的美人了。
父亲、母亲是在何时有了衰老的神态,细细想应该就在昨天。因为昨天,打了无数电话也联络不到他们,我开始担心,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想到了如果出现意外状况我应该怎么面对。我,早就不坐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了;不会在路过一家熟肉店的时候缠着父母要买“肉肉”;也不会去找修整花栅栏的父亲,让他吃掉包子里油光闪亮的菜馅,只把皮儿留给我;更不用母亲为了我的学习去找家教,而家教的结果,依旧是她的焦急和我的浑浑噩噩。现在想起来,母亲的严厉当真是一件好事呀,起码在你处于混沌的时候,会有一个人引领你成长的方向。或许,她的方式有些粗暴;或许,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让人心生敬畏。可这又有什么呢,这些仅仅是一位母亲期盼孩子能够幸福生活的心啊!
故乡在远方,我在远方的远方遥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一条似曾相识的小巷,泥土夯实的路面,两侧是现存为数不多的几排平房,在高楼的掩映下,显得那样特立独行。偶尔我会开了车前往,既而一路闲逛般地穿行于凉荫庇护下的窄巷。向街开着褪了色的大木门虚掩着,小院里自行车摆了几辆,想必是家里有朋友来访吧,不时传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一只看门的小狗趴在暖暖的南墙下漫不经心的抖动着尾巴,眯着眼看着阳光下来回雀跃的影子。几只无聊的苍蝇飞来,在“死不了”深红色的花瓣上稍作逗留,一阵风拂过,又跑到小狗的鼻子上踱起了方步。我笑着转身离开,向着胡同更深处走去,恍惚中被一团温暖的气息包围,脚步顿时轻快了起来。幸好,我还能在城市残存的老时光里找到故乡的痕迹,起了碱花的砖墙;小厨房烟囱里袅袅而上的青烟;一株株开了天眼了的老杨树;还有窗户里白炽灯释放出来的蓝盈盈的光。那些青葱的记忆,仿佛一粒埋藏在心底的种子,无论行走于何处,都会在不经意遇见的似曾相识中开放,绚烂着色彩斑斓的光晕,让我不由得想起故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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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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