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白 麦苗绿
□王凤华
去年春分后的一天,3月21号,阴历的二月初九,母亲回家入土。一路上,阳光明媚,飞鸟啾啾鸣叫,在前面引路。两行绿柳站成列队的姿势;路边的杏花正在盛开,十里杏花,以大片大片素雅的洁白,迎接母亲回家。
一路顺利,回到了生养我们的故土,回到母亲生活了多年的家。同族的亲人们已等在家里,出门迎接。下车后,我抱着母亲的骨灰盒,我们姐妹兄弟四人按年龄从长到幼的顺序,以交接的形式把母亲抱回家中,给母亲一个庄重的仪式感,让她看看阔别的故园——她永远无法回去的家。
怀抱着母亲,亲切、温暖而又久违,这是最后的拥抱。
屋里的摆设,一切还是母亲在世时的样子:煤球炉里烧红又发白的煤球还在炉膛里;烧水的铁壶静静地立在炉边;西屋里的纺车靠在墙角,落满了灰尘;东屋里的针线筐、织布梭、绣花线仿佛在等它的主人。恍若隔世,我们多希望时光静止,母亲还在时光里……
依依不舍地从家里出来,我们去了墓地。
靠近西沙河的那片地,周围是大片碧绿的麦田,田间高高的风力发电叶片随风旋转,远处,那片素白的杏花若隐若现,那片鹅黄的绿柳像是一副初春的水粉画,这是母亲安息的地方。
母亲在世的时候,为儿女吃苦受累,休息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我小时候,母亲累极了就说想离开家,到一个清净的田园好好休息几天,一直未能如愿。六年前母亲因心脏病离世,只有69岁,去世时我们姐弟几个都不在身边,成了我们心里永远的遗憾,总是在“子欲养亲不待”中自责,成了无法打开的心结。
这几年母亲的骨灰暂寄在一家陵园,去年清明之前回家入土。生怕对母亲安葬的细节有疏漏和做不好的地方,不愿意让母亲再受一点点委屈。
母亲入土时,那一刻的风好大啊,家乡的沙土飞入棺木,与母亲亲近,拥母亲入怀。母亲与故土相伴,生生世世,融于土,归于土……
春分过后,日子一天天变长,就像我对母亲的思念,一天天增长。
想起母亲在世时,每当春天的这个时候,前院的杏花开了,满树的白,满院子淡淡的香;碧绿的小葱刚刚下来,期待小葱蘸酱的美味;院子里的香椿树刚刚冒芽儿;走街串巷的小贩,大声地吆喝着刚出壳的毛茸茸的小鸡;后院的榆钱儿嫩绿,可以做成榆钱儿饼子;杨树上的“杨巴狗儿”已开始往地上落……每一个清晨,早起的母亲织布、绣花、洗衣、做饭。那些被母亲的织布梭叫醒的美好早晨,那些被母亲的绣花线装点的美好初春,变成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
眼前,这座新添的坟茔,就是母亲的新家。头枕大堤,脚踏沙河,风轻鸟鸣,母亲长睡不醒。阳光下,春风里,压在坟头上的黄纸,晃疼了我的眼。母亲,我托付洁白的杏花陪您,我托付碧绿的麦田陪您,我托付美丽的飞鸟为您轻轻歌唱。您是否托付清风擦干我的泪水?是否托付阳光轻抚我的脊背?
愿春风,轻轻安抚;愿阳光,柔柔沐浴;愿春雨,细细滋润。我的牵挂,我的思念,也随母亲深埋于此。
母亲离开多年后,我才知道,只要我们活着,母亲就在我们心里活着,母亲在哪里,哪里就有一根脐带和我们的心相连。
来世,还要遇见,做我的母亲,我只选您。
杏花随风飘落,白色的花瓣儿像雨滴,更像泪滴……
(作者简介:王凤华: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喜欢读书,热爱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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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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