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绽放 袁颜瑶 摄
▢胡瑞祥
记得小时候,我老家门前有3棵老槐树。最老的那棵,在宅子最南端的崖子头上,树身子只有3米多高,可是粗的得两个人才能搂过来。那几条粗壮的枝干,都可以当檩条用。那浓郁的树荫,能覆盖百余平方米的地方。据说这是先人从山西洪洞大槐树迁来后种下的。到上世纪50年代的时候,这棵壮观的老槐树,就已经有500多岁了。
在我家门口的左侧,还有一棵槐树,它的年纪,应该比南头的那棵要小200多岁,可能是清代早中期,康乾年间种植的。它的树皮是灰青色的,像是新出炉的生铁。可是,它也和咱们的人民一起经历了战争年代的洗礼。1937年8月20日,农历的七月十五那一天,日本鬼子的铁蹄踏进了我的家乡。那几天刚下过暴雨,村子周边的大小路口全部被积水淹没了,鬼子的骑兵从我家房后绕过来,只有经过我家这棵大槐树下,才能踏进街门。日军嫌我家的槐树挡了他们的道,就一通刀砍斧劈,把半棵树的枝杈给砍了下来。这棵大槐树的树头重量就偏向外侧了。久而久之,树身子就向外倾斜了。树干上的道道疤痕,镌刻着日寇的残暴,却也更加显示着它的老成、古朴、倔强。
我们一家人,对这棵大槐树感情也很深。抗日期间,奶奶、母亲曾在这棵树下,装作缝补衣服,为地下党放哨;新中国成立后,傍晚时的父亲手拿一把牛尾巴掸子,站在树下静候着我们,直到挨个把我们身上的尘土抽打干净了,才让我们走进大门。所以,70多年来,每当回忆起家乡故土,第一个进入脑海的影像,就是在朦胧的树荫下,父亲手拿牛尾掸子,耐心等待我们这几位“归巢倦鸟”的样子。
在家门口的右侧,还有一棵槐树,据说是从南头那棵老槐树的根部钻出来的小树。是清代光绪初年,爷爷、奶奶把它移栽到这里的。它还真是遗传了老槐树的基因,虽然相对年轻,但身子骨却像黑铁铸就的,长得伟岸挺拔。
我家的先人们,从槐树的特性上学到了坚忍不拔、吃苦耐劳的品格和精神。爷爷、奶奶养育了8个子女,父亲是爷爷、奶奶老来得到的唯一男丁。在抗日战争期间,父亲带领全家参加抗战。从1938年起,我家就成为中共地下党的堡垒户。是父亲执着坚定的信念和机智勇敢的战斗精神,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从1941年我大哥正式参加革命到1968年20多年间里,我们兄弟姐妹7人先后成为中共党员,全部服从组织安排,到祖国各地参加建设,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都继承了老槐树坚忍不拔的顽强精神,不务虚名,埋头工作。
几百年来,老槐树阅尽人间沧桑,更看到新中国70多年来所发生的巨变。如今,它见证着我们昂首阔步走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时代!
难忘那年麦收
▢张居明
1974年,13岁的我初中刚毕业,正好赶上了麦收。
6月的鲁西北平原天空湛蓝,阳光炽烈,热烘烘的东南风不时吹过,麦田里掀起一浪一浪的金黄,空气里飘荡着新麦的清香。
俗话说:“杏黄一时,麦熟一晌。”早晨看到麦穗儿还只是黄梢儿,经中午毒毒的日头一晒,沉甸甸的麦穗儿便变得黄澄澄的,麦芒如刺猬般炸了开来,倘若不及时收割,麦粒就会容易 掉在地上。俗话说,收麦如救火,就是这个道理。
那时还是生产队时期,从割麦到运麦、轧场、扬场等整个麦收过程,全是笨重的体力劳动。收割前队里会选好一块场地,把地表整平、松土,然后泼上清水,撒上麦秸,晾一晾后,吆喝着牲口拉着碌碡转着圈地碾轧,老家人称“杠场”。麦子收回来后的所有工序都是在这里进行。
吃过晚饭,父亲把挂在墙上生锈的镰刀取下来,搬出一块磨刀石,趁着月光把一把把镰刀磨得锋利光亮,为第二天的开镰收割做好准备。
次日凌晨三四点钟,还在睡梦中的我就被父母叫醒,我揉着眼睛问:“才几点呀就叫人干活。”父亲说:“快走吧!晚了抢不到好地块了。”那时是挣工分吃饭,收一畦麦子记多少工分,人们都想抢到靠地边的畦,那里麦苗稀,割起来又快又省力,越往里麦子越稠密,割得慢付出劳动多。
人们都早早来到地头。随着生产队长一声号令,社员们便争先恐后地猫着腰割起麦子来,朦胧夜色中只听到“唰唰”的声音,黑影起起伏伏,一片麦子瞬间倒下。
刚开始割麦子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紧紧跟在大人身后,但割了一段时间就觉得腰酸背疼,浑身乏力,不时直起腰身来看看离地头还有多远。“不怕慢,就怕站。”老俗话一点不假,不一会儿我就落在了后边。旁边爱开玩笑的大叔招呼我:“怎么了大侄子,咋掉队了?”我一脸沮丧,赌气坐在麦捆子上不干了。父亲慈爱地对我说:“没事。累了就歇歇,渴了去地头喝点水。”
太阳升到头顶,像一个大火球一样烤在身上,浑身难受,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下来,流进眼里,涩的人睁不开眼;麦垄间的黑灰钻进鼻子里、嘴里,擤一把鼻涕,吐一口痰都是黑乎乎的;针尖似的麦芒扎在裸露的胳膊上划出一道道血印,经过汗水的浸渍隐隐作疼,人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活像泥人一般。待一块地收割完,还得把自己割下来的麦子送到生产队场院去才能给记工分。
劳累中也有快乐。割麦子时,常会在浓密的麦垄间割出一窝毛茸茸的小野兔或鹌鹑来,还有一棵棵嫩绿的小杏树、小桃树,移栽到自家小院中几年就会结出桃和杏。
沧海桑田,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的麦收,现代化的大型联合收割机轰隆隆从成熟的麦田驶过,饱满的麦粒便颗粒归仓。再也看不到昔日人山人海的收麦场景,农民只需在田间地头掐腰挥手便完成了以前艰难的收麦过程,那一幕幕挥镰割麦、拉麦、轧麦、扬场的热火朝天的场面,只能留在人们的记忆里了。
夏 至
▢韩淑霞
天南地北,所有的事物
都指向这一刻,都在奔赴
这一场盛大的繁华
一串串桑椹藏身在叶底
抖落饱含甜蜜的紫红
鸣蝉按捺不住焦灼的期盼
吟唱的调子越拉越长
无垠的田野里,飘荡着
新麦的余香。饥渴的土地
期待着电闪雷鸣和雨滴
苍翠的希冀等待着被播种
半夏治愈着逝去的缺憾
最长的白昼里,所有美好
正缓缓被揭晓
端 午
□遐姝
当粽香弥漫神州大地
赛龙舟的号子震耳欲聋
我便化作一滴水
投身于汨罗江
倾听 江心深处的回声
稽首 以膜拜的姿势
聆听那滚烫的心跳
那赤子的忠诚
在五月热风中传颂
世世代代流传
脸上盛开笑意
整个麦季也不会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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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审核|冯光华 终审|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