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玫瑰园的草木与飞鸟
文/图 丰文茂
我家住在德州玫瑰园居民小区,就在澳德乐的南邻。玫瑰园不是一个花园,但胜似花园,种满了各种花草和树木。有些我认识,有些我并不熟识。

玫瑰园像是一个大的果树园,栽满了桃树、杏树、苹果、石榴、山楂、柿子树和无花果。最让人惊喜的,是在北侧门口种了几棵木瓜树。这是南方的一个树种,在北方并不多见。历代有很多以木瓜为意象的诗,如《诗经 国风 卫风 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唐代李白有诗《望木瓜山》:“早起见日出,暮见栖鸟还。客心自酸楚,况对木瓜山。”宋代陆游《或遗木瓜有双实者香甚戏作》:“宣城绣瓜有奇香,偶得并蒂置枕傍。六根互用亦何常?我以鼻嗅代舌尝。”宋代杨万里《野店多买花木瓜》:“天下宣城花木瓜,日华露液绣成花。何须堠子强呈界,自有琼琚先报衙。”宋代梅尧臣《次韵和王尚书答宣城花木瓜十韵》:“百菓各甘酸,或由人所植。木瓜闻卫诗,赠好非玉色。”在居民小区种植木瓜,增添了诗情画意。
玫瑰园里大的乔木很多,有垂柳、银杏、白蜡、国槐、香椿、臭椿和法国梧桐。垂柳种在沙王沟边,树龄已有很多年,兴建小区时没舍得刨掉,保留下来了。垂柳不是名贵树种,但它与河水相伴,相映成趣,早早报告了春的消息。唐代贺知章有诗《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观赏类的乔木有樱花、紫薇、海棠、红玉兰和白玉兰,歌咏这些花树的诗太多,现择其一二。樱花诗有:李煜的“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薰笼。”苏曼殊的“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紫薇诗有:白居易的“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杨万里的“谁道花无红十日,紫薇长放半年花。”海棠诗有:李清照的“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苏轼的“卧闻海棠花,泥污燕脂雪。”玉兰花诗有:王维的“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蕚。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文徵明的“玉环飞燕元相敌,笑比江梅不恨肥。”
在玫瑰园里竟然还有两棵构树,一棵种在北侧的路口上,一棵种在我家楼前。构树茎干较粗,灰褐色,表皮粗糙,呈圆柱形;叶子较大,呈椭圆形,边缘有锯齿,花朵较小,淡紫色,也可食用。构树的来历《酉阳杂俎》中有记载:“叶有瓣曰楮,即叶之缺刻,叶有无缺刻是单株间的变异,今均称为构树。”据《本草纲目》记载,构可以补肾清肝,主治疗肝肾不足、腰膝酸软、头晕目昏、水肿胀满等症状。构树属桑科,一般都是生长在沟渠路边,根系发达,枝繁叶茂,大树之下难有其他生物,并不适合作观赏树。在路口的构树结红色的果实,熟透了掉在地上,汽车碾压过后,地上一片红色的果浆。在我家楼前的构树不结果,但根系横生达十几米,沿着蔓生的根又长出小构树,形成了构树灌木丛,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铲除了这片可恨的“绝户树”。
院子里有两棵丁香树,是有小资气质的邻居种的。春天到来时会开出灿烂的白色的花,并散发出奇异的幽香。每当我在丁香树前走过,就会记起现代派象征主义诗人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在淅沥的春雨中,我也曾打着伞,在开着满树幽香的丁香花前漫步,心中也会油然升起满腔的渴望,却从来没遇到一个结着哀怨的丁香一样的姑娘。真是遗憾!
院子里还有大片的竹子,是适合北方生长的普通的青竹。“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文人墨客都喜欢在院子里种几棵竹子,因为竹子四季青绿,傲雪凌霜,代表着虚怀若谷、高风亮节。画家喜作《岁寒三友》,松竹越冬而不凋,梅耐寒而开花,松竹梅谓之岁寒三友。也有人把梅兰竹菊称作“四君子”,借以表现自己清高拔俗的情趣,或作为自己品德的鉴戒。郑板桥以画竹闻名天下,并题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大约在2015年夏天,玫瑰园的竹子开出了稻穗状的花,紧接着叶子和竹竿就枯黄了、枯死了。这是一次严重的竹灾。但是竹子有顽强的生命力,来年春天,埋在浅土里横生的竹鞭又冒出了新芽儿,并迅速地生长成片。
玫瑰园里种植的草本植物有鸢尾,开蓝紫色的花,有“蓝色妖姬”的美誉,上端膨大成喇叭形,因花瓣形如鸢鸟尾巴而得名。鸢尾在中国常用以象征爱情和友谊,鸢尾花代表恋爱使者,鸢尾的花语是长久思念。也有野生的花,最野蛮生长的是苦菜花。春风一吹,遍地冒出开着白色小花的苦菜花。花期一过,就结出带有绒毛的种子,被风一吹,就飞起来,随风飘到哪里就在哪里落地生根。
玫瑰园里不种玫瑰,这是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但是种了很多蔷薇,很多人误以为是玫瑰。我的东邻在院墙上种了一些藤科月季,开红色的花,很鲜艳,也有人误认为是玫瑰。蔷薇花寓意着爱情、喜庆、思念,适合相爱的男女之间互相赠送。玫瑰园里的蔷薇开白色的花,花色纯白,非常好看,表达比较单纯、纯洁的感情。我爱蔷薇,在楼前种下几十棵红蔷薇,搭起了花架,红色的蔷薇花颜色比较鲜艳,看起来热烈、热情,与白蔷薇红白相间,惺惺相惜,相得益彰。可惜的是,我的芳邻们不懂花语,极度厌烦白色的花,纷纷挥动剪刀、铁锨、镢头,把楼前的白蔷薇铲除一空。楼后的蔷薇幸存下来,但得不到充足的阳光普照,生长得萎靡不振。而我种植的红蔷薇却生长得泛滥成灾,为保持花架上的整齐美观,我狠心砍掉了数棵,只保留了三棵,如今已长成藤状的大树,有两棵覆盖了半个院子,有一棵顺着伸向院中的楼梯爬向了二楼。

我敬爱的芳邻们大多是从农村进入城市的,农民勤劳的天性未泯,不辞劳苦,对院子里这些花花草草很排斥。特别到夏天,满院子的花花草草招来了太多的蚊虫,盛怒之下,纷纷动手铲除楼前的草木,平整了土地,种植了一畦畦菠菜、韭菜、茴香、大葱、黄瓜、辣椒、长豆角、小白菜等各种蔬菜,享受着田园牧歌式的自在生活。
我常常在甜美的睡梦中醒来,就听到了窗外“喳喳喳喳”的鸟叫声。那是灰喜鹊。灰喜鹊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被视为吉祥之鸟,象征着好运与福气,喜事临头。它的头和后颈亮黑色,背上灰色;翅膀和长长的尾巴呈天蓝色,下体灰白色;嘴黑色,脚黑色。它的叫声是“喳喳喳喳,喳喳喳喳”,谐音似“喜事到家,喜事到家”,所以一听到喜鹊叫,人们就以为要有好事发生。很多人会在家里装饰带有喜鹊的画作,两只喜鹊面对面叫“喜相逢”,两只喜鹊中间加一个铜钱叫“喜在眼前”,一只獾和一只喜鹊在树的上面和下面对望叫“欢天喜地”。灰喜鹊喜欢将巢筑在民宅旁的大树上。我居室后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椿树,长得蓬蓬勃勃。在一个春天的早晨,飞来了两只灰喜鹊,一雌一雄,站在椿树的枝杈上“喳喳喳喳”谈恋爱。以后的日子里,她们每天都来报到。来时还不空手,随身叼来一根根长短不一的干树枝,在枝杈上搭建起鸟巢。我坐在书房里,透过后窗,每天关注着灰喜鹊筑巢的进程,心里期盼着她们在巢里下蛋、孵蛋、新的生命的诞生。然而,两个月过去了,她们每天来到巢里谈一番热烈的恋爱,并没有在巢里下蛋和孵蛋。她们白白浪费了一个春天,第二年她们是不会来旧巢里孕育新生命的。
有时麻雀也会来院子里觅食。麻雀是一种群居性鸟类,它们基本上一年四季都是成群结队的出现。一般情况下,麻雀在冬季抱团的情形会更加突出,冬季的麻雀都是以群居的方式度过寒冬。麻雀是一种杂食性鸟类。麻雀会偷吃庄稼,也会吃昆虫,且大部分是害虫,其实它是对人类有益的鸟。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麻雀与蚊子、苍蝇和老鼠被我国列为“四害”。因为在粮食稀缺的情况下,麻雀与人类争食。国人捕食麻雀,还会捕给自家的小猫小狗吃。外孙女见到麻雀这么可爱的小鸟,高兴极了。我拿出一把小米,与外孙女一同撒向院子里,喂食成群结队的麻雀。
在我家楼前的院子里,有一棵苹果树,每年都会结三四十个青色的果实。每当果实快要成熟的季节,都会吸引灰喜鹊和麻雀来觅食。在城市林立的水泥森林里,每天听着灰喜鹊和麻雀的叫声,我又闻到了人间的烟火气。
作者简介:丰文茂,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德州市作协副主席。著有中短篇小说集《御马园纪事》《隆冬时节我们去割芦苇》,散文集《小城漫笔》。与人合著长篇报告文学单行本《长路当歌》《地是琵琶路作弦》。作品散见于《山东文学》《时代文学》《文艺百家》《青年文学》《中国校园文学》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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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审核|冯光华 终审|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