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条河

——致端午

▢ 刘永军

在水底竭力站起身子，因为醉意

以至于

带起泥沙、惊动游鱼，试图在水面开一朵花儿

而苇影压住所有躁动

有人在岸上

打马而过，有人在树荫里等待遇见

此时，所有人无法自己

千年前

升腾而起的悲郁，被几只白鹭吞下

能不能恣意一些，给生命以蒲草的坚韧

不必问天地

行者难？

“露珠在深夜，也会擦出火花”

多年以来

从不曾懂，固执会败于变通

铜戈、白马、华车，在陶罐、铜鼎的纹路里一点点儿消磨

在夜最暗时，也跳出来

它们，关心稼穑、天气和更迭的国度

它们，偷喝用黍子和糜子酿的酒

它们也会醉倒不醒，试图忘掉一些嵌在骨子里的孤寂

最利的剑，会不会斩断风声？

有些伤心的歌

唱了千年

纸迷金醉，在坍塌的洞穴里狼藉

地面上，是散乱的竹简和寸断的麻绳

有一个词语叫“夺舍”

蜉蝣或是鲲鹏

都有一颗草木的心，寄于天地之间

生于安乐，死于安乐

或生于悲愁，死于悲愁

春，秋

有人欢喜，有人泪流，有人把胳膊放进袖中

向胸口里摁石头

趺坐，不平事儿在风里交错、重叠

一些漏洞

需要用生命修复

回不去了

尽管，布谷鸟在空中喊着“归路”

人们砍倒了一万棵竹子

煮了十万斤大米，倾倒百万斤雄黄酒

而寂寥

裹着残旗，枕着破鼓，在锈迹斑斑的光影里

任一条鱼吞食

八千里路，又八千里路

漫山遍野的树，越飞越多的鸟儿

所有方言都在重复

“五月，五月”

风，在旷野上流淌着虔诚

追忆和怅惘，只是虚境

我们

看见日出，也看见云的倒影

看见历史的裂缝里，一只蝉从腹腔中吐出声音

时而高昂，时而低沉

河水平缓

以至分不清上游下游，此岸彼岸

舟船，半倾

所有的不甘覆上灰尘，和青苔

那一大片蹚过的麦子，直着腰身

光落下来

每个麦芒都挑着一个世界

明暗变幻

除了稻草人，只有我守着

只想问，浊水北去

应该如何淘起千古风流？

此时，河面上升腾青色的火焰

应该是许多人

轻声诵念“归去来兮”，一句顶一万句

作者简介：刘永军，平原县人。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种庄稼也种文字，作品散见于《大众电视》《德州日报》《鲁北文学》等纸刊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