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广东

□王立新

前几天在家找东西时，偶然翻到多年前德州市干部赴广东省挂职学习的通讯录，不免勾起当年赴广东学习时那些难以忘怀的往事。

1998年是德州发展史上非同寻常的一年。这一年，德州市委、市政府确定了“解放思想、放开搞活、加快发展”的工作主题，掀起了思想大解放的新高潮，还推动了几件影响重大且深远的大事——正式启动德州经济开发区建设、推行市县乡党政群机关干部轮岗工作制、选派一百多名各级机关干部赴浙江、福建、广东南方三省挂职学习，等等。当年，我也有幸成为赴南方挂职学习的一员。

那年8月18日，怀着对改革开放前沿的憧憬与期待，我们一行30余人从济南乘飞机抵达广州白云机场。当天晚上，我们受到了广东相关部门的热情欢迎，可在听取当地领导致辞时，大家却发现安排与原计划有所不同：原计划挂职学习三个月，已调整为跟班学习两个月。后来得知，主要是广东的同志工作较为严谨，若安排挂职，还需走一些必要程序，而三个月时间较短，没必要多此一举。欢迎仪式结束后，广东对口学习单位便派代表将我们分头接走。那次选派干部赴三省，重点是学习当地乡镇企业的发展模式与经验，因此大多数同志被安排到相关乡镇，仅有少数几位县级干部留在广州市及白云区有关部门对口学习，我则被分配到了广州市天河区东圃镇政府。

东圃镇地处广州市城乡接合部，属于县级镇。尽管建制上仍称“镇”，但实际上其下辖十几个行政村的土地，绝大部分已被城市开发建设项目征用，早已成为“城中村”“城中镇”，与一般意义上的乡镇存在很大差异（当时天河区仅保留两个镇）。因此，解决好无地农民的就业、生活与养老问题，就成了当地区、镇党委政府的头等大事。

通过与镇上相关同志交流，再结合查阅的文件资料，我了解到东圃镇在这方面的工作做得相当到位。各村土地被征用后的补偿款，镇里并未全部发放给村民，而是实行镇村统筹，按照公司化运营模式，建成了若干家宾馆、酒店、商场、写字楼及大型仓储设施。这些资产每年的租金收入十分可观，而镇经济发展总公司实行股份制，每个村集体和每名村民都持有一定份额的股份，村民能定期获得股份分红；有劳动能力的村民，还可通过在附近单位打工增加个人收入——这样一来，无地农民的生活保障问题便基本得到解决。此外，东圃镇在为村民分配股份时，会对老年人予以倾斜：年龄越大，持有的股份越多，且老年人的股份可由子女继承。这种做法不仅妥善解决了老年人的养老问题，还有效减少了子女不孝敬老人的现象。

广州不仅是著名的“花城”，也是早期国家卫生城市之一。在广州的两个月里，说实话，我几乎很少擦皮鞋——只因这里的每一处都格外干净。虽说那个季节雨水较多，但严格保持卫生整洁，无疑是更主要的原因。有一次，我们路过一个建筑项目工地门口，恰巧看到一辆材料运输车正从大门缓缓驶出。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从大门内冲了出来，快步跑到车前示意司机停车，随后大车又慢慢倒回大门内。紧接着，便有工人用高压水枪冲洗轮胎上略微沾染的泥土，直到轮胎彻底清洗干净，大车才重新驶离。其实，大车在最初出门前，轮胎已经经过门口一个专门的清洁水池，只是工作人员发现仍未达到干净标准，才将大车拦回再次清洗。我想，这背后或许有两方面原因：一是环境卫生执法严格，若不达标可能会面临罚款；二是工作人员的自我要求较高。即便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地方恐怕也达不到这样的卫生标准。

南方人敢闯敢试的意识，始终值得我们学习。当年学习期间，有一个周末，镇办的张主任要参加一场招商接待活动，便邀请我一同前往。席间，张主任问我一道菜是什么做的，我看着那道菜很像炖鸡块，吃起来口感也相近，就随口说是鸡块。可他却告诉我：“这不是鸡块，是猫肉——你们北方人一般不吃这个。”这话着实让我大吃一惊。他接着说：“我们广东人吃东西就是这样，不管是什么东西，也不管好不好吃，都愿意尝一尝。”当然，我绝不赞同乱吃野生动物——但若抛开这一点，南方人“敢于尝试新事物”的观念，还是让我们自叹不如。前些年在南方省市率先推行的“负面清单”制度，其实正是这种观念的体现：只要是没有明确禁止的做法，都可以大胆去尝试。

在广东学习期间，我们还利用周末和假期，集体前往深圳、珠海、东莞、中山、佛山等珠三角主要城市参观，并到对口部门交流学习。这不仅进一步开阔了我们的眼界，更让我们亲身感受到了广东各地改革开放取得的丰硕成果。如今，随着国家粤港澳大湾区战略的推进实施，一个更加开放、发展更快的广东，依然是我们永远值得学习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