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 | 韩淑霞:大地上的欢乐



大地上的欢乐

韩淑霞(平原)

当一只只风筝穿越早春的寒流奋力飞起时,我总是满怀欣喜,仰着头去追随它们。那些风筝形态各异,乘风扶摇直上,仿佛要极力挣脱牵着它的长绳,向更高处伸展。它们牵动着我的思绪,引我重返童年时光,翻拣那遗落在大地上的欢乐。

我出生在上世纪70年代,那时人们勉强能填饱肚子。在经历了一个漫长严冬后,春天终于来了!空气里顿时生长出无数欢喜。大人们整理农具,去田里播种希望。没有上学的孩子们,应着春风的召唤,你追我赶,跑向田间地头。

小草不知何时悄悄地钻出地面,那黄嫩的绿逼着你的眼。小河边、沟渠旁,干茅草丛的下面,钻出了一个个细小的锥形管子,直指天空,这就是谷荻。捏住它,轻轻运力往上一提,“啪”的一声,便俘获一只。把它的外衣一层层剥掉,呀,里面嫩嫩的谷荻泛着白光!放进口中,一股清新的甜香侵袭你的舌尖,那种感觉妙不可言。吃着香香的谷荻,我们欢呼着,又奔向下一个目标。

天气渐渐暖和了,脱下笨重的棉衣棉鞋,孩子们个个身轻如燕。这时,大街上成了我们的乐园。大家一起玩沙包、跳房子。踢沙包是个技术活儿,灵巧的小伙伴一次能踢一二百个,而且还能踢出花样来。左脚右脚轮换着踢,或是右脚将沙包高高踢起,再跳起来左脚绕到右腿后,将沙包接起来。踢到精彩之处,大家都纷纷叫好,在墙脚下晒太阳的老人也被吸引,伸出大拇指连连叫好。

若是玩投沙包,就分成两组,一组在两边投,一组在中间躲。行动迟缓的,不幸被沙包投中,便被罚下。若是还在场上的同伴眼疾手快,接住了沙包,就能把罚下的救回来。沙包宛若流星,在空中飞来飞去,孩子们跑着跳着喊着,欢乐的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鸟。有时候,我们会找个宽敞平坦的地方,用瓦片画几个方格,玩跳房子。若是没有沙包,就用小砖头来代替,照样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我上学了。说起来会让现在的孩子们羡慕嫉妒,那时,作业很少,但是家里养着猪牛羊。放学后,我背上筐,拿着小镰刀,邀上伙伴们去割草。一路蹦蹦跳跳,你追我赶。割的草差不多能交差了,就拿个玻璃瓶,去捉虫子。有种虫子,叫“黑魔虫”,还有一种叫“铜壳郞”。它们的学名到底叫啥,至今不得而知,只知道它们都是鸡的美食。黄昏时分,我们一会儿到桃林里捉“黑魔虫”,一会儿到另一片田野里捉“铜壳郞”,不一会儿,就能捉上多半瓶。就这样,我们能捕捉春天里唱响的第一声虫鸣,能发现哪一朵桃花开得最美,能闻到田间那一缕缕草香……

童年的夜,记忆中的月格外大而明亮,像孩子的脸庞,月光银子般地泻在树叶上,又轻轻地反射回来,一片片,一点点,显得十分神秘。吃过晚饭,伙伴们来到大街上,我们玩盘莲花:几个人把一条腿盘在一起,用另一只脚单腿跳,还唱起歌谣。一会儿,便有人撑不住倒下,其他人也倒成一团,笑成一片。或是玩“高粱叶”,几个人分作两组,手拉手组成两道人墙。剪子、包袱、锤定胜负。输的一方出一个人,朝对方的人墙猛冲过去。若冲开了对方的“墙”,就可凯旋;若冲不破,就留在对方队伍里,于是游戏重新开始。若赶上出来玩的人少,三两个人就一起大声喊:“月亮奶奶,亮光光,不出来玩的是小懒孩!”不一会儿,街上的人就多起来。

岁月如呼啸的列车,裹挟着人匆匆前行。如今,再回村子,那片桃林已不见踪影,当年的伙伴也身处异乡。故乡还是那个故乡,却再也难寻故人,再也难得昔日无忧无虑的心境。但是,童年的欢乐,土里生土里长,已在大地上扎下了深根。时光,见证了我们经历过的过往;岁月,沉淀着生命中的悲欢。时光深处,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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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李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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