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作品的创造者

——费克小说集《挂在墙上的男孩》简析

□武俊岭

　一

　　好的小说，与童话、神话、诗歌相近。这一点，已成文学中人的共识。阅读完费克的小说集《挂在墙上的男孩》，让我更加深了对这种共识的理解。
　　通过这部小说集、通过网络上的资料，我感觉费克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农夫，不计天时、不问地利，只知默默耕耘。丰也罢、歉也罢，他都含笑接受。这种追求“静”的心态，是大创造的前提。

二

　　费克的小说，精于布局谋篇，往往以具体物像（或许还有象征意味）为道具，统摄全篇。小说集第一篇《猫的眼睛》，于传统叙事中别开新意，以猫的眼睛洞悉甫志高的内心世界，取得让人耳目一新的艺术效果。小说《挂在墙上的男孩》，先写墙上悬挂的一幅油画“挂在墙上的男孩”，像光一样审视欧阳明。后写画上的男孩说话，质问欧阳明“为什么要杀死小男孩？ ”。当然，男孩说话，是通过梦境表现的。
　　费克小说，于开拓新意上下了苦功。费克像是唐代诗人贾岛，属于苦吟一派。还是《挂在墙上的男孩》，人物欧阳明误伤小男孩后，内心极度恐慌，一路逃亡，不知自己的客栈在哪里？小说写到此处，哲学意味已出。世人犯下错误后，本能地都会选择逃避、都会力求摆脱险境。这是一种共通的人类经验。
　　费克小说，既有对现实的敏锐表现，又有对久远历史的深情玄想。《最后的山羊》《逃亡者说》属于前者。《八月叙事》《枪手与鲜花》《毒日头》《美丽的远行》《大风》《敌人》属于后者。
　　《最后的山羊》表现出费克的深厚功力。小说中山羊开口说话，几乎要拉开与现实主义的距离。农民与鸡狗牛羊的感情，与城市中人豢养宠物相似。小说中的老栓孤身一人，与山羊相依为命。山羊帮他去喊医生，山羊陪他说话。可是，最后，山羊失踪了。老栓遍寻不着，只好到处为山羊叫魂。这篇小说，既有人性深度，又有现实拷问。
　　《逃亡者说》，借助大段梦境，把一个拖欠员工工资的小老板形象刻画得真切生动。人的脆弱、生的艰难，读来让人唏嘘，让人感怀。
　　费克的想象力，于《八月叙事》等小说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八月叙事》写的是抗日战争时期的人和事。任日本兵翻译的汉奸方汝，甘愿到他老家未庄为日本人刺探情报。未庄有他的祖宅、有他的早年恋人香女，有镇长胡八道……小说时间空间交错、人类、动物（貔子）相契相感。最后，维护民族大义的香女，果断地朝方汝打了三枪。《枪手与鲜花》，在这部小说集中应该算是翘楚之作。痛快的结局，给读者以人性终将战胜兽性的阅读愉悦。《毒日头》《美丽的远行》《大风》《敌人》四篇，或写激战余生，或写大水险境下父亲对儿子的爱意，或写大风的破坏力，或写女性在绝境下的反击。这样的小说，应该是在阅读中诞生的。就其本质而言，费克正在向福克纳等大师的精神经验写作靠近。

三

　　费克十分讲究语言，对方言、口语认真提炼，这一点集中体现在小说《美丽的远行》中：“踩着我的背，骑上爹的脖，咱到房顶去避祸”“娘呢？在天国，天国在哪里？碰碰岛。远不远？得小跑。我怕累。找驼鸟。是什么？不说了。我找娘。几时归？有人追。我去迎。你能行？有爹在，瞎逞能。 ”
　　“我已是渴热饿累集于一身，恰似人类一切辎重朝我这矮小躯体汹涌狂奔而来。我承受不住，我想父亲也难以承受。 ”渴热饿累四字相连，有古人的练字功夫。整个句子，借用《赫芬顿邮报》评论罗恩·拉什小说的话说，是“文句既诗意十足又稳扎稳打”。美国作家舍伍德·安德森在小说集《小城畸人》当中，大量使用方言，取得生动鲜活的效果。榜样在前，我们认真学习就行了。
　　钱钟书说：“学问大抵是荒江野老，屋中两三素心之人议论之事，朝市之显学必成俗学。 ”文学，与学问一样。
　　由费克的文字推测其为人，大致是不疾不徐、不矜不盈吧。这样，于小说创作上，我们对他应该有更高的期许。

2020年5月12日

（原稿载于2020年7月24日《德州日报·德周刊》3版文化·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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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武俊岭  编辑 | 李玉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