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孔祥菊:清明节忆父亲

清明节忆父亲

□孔祥菊

二十一载诉离殇,

雨凄凉,夜彷徨。

常忆音容,逝水两茫茫。

犹记当年征战场,

挥亮剑,振穹苍。

孟良崮血染家乡,                      

鲁南岗,尽鹰扬。

梦里浮生,相见父慈祥。

父女情深深几许,

凝望里,泪千行。

父亲走了整整十八年了,可是他的音容笑貌,关于父亲的记忆却始终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每想起,如苍凉深处,等待春天的到来。仿佛是在等待下一个轮回中,等待与父亲的再次相遇,等我抚平您脸上的皱纹,等我承欢膝下,等我陪您看朝云、看彩霞、赏落花。陪您聊天,陪您喝茶。我不会再懦弱、不会再让您为我操心。我会做一个坚强的能为父亲遮风挡雨的好女儿,与您再续父女情缘。

父亲没有孩子,在他五十岁那年抱养了我,我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父亲去郊游,在天高云淡的旷野里,一个奔跑着、欢呼着的小女孩儿追逐着暖暖的轻风、青青的草香、还有美丽的花蝴蝶,笑声洒落在五彩斑斓的花瓣儿上。不远处是父亲宽厚慈爱的笑容,那是记忆深处最美的画面。时至今日,每逢旷野深处,看到那些野花与从前的记忆美丽相叠,恍若父亲又在不远处,触手可及。                   记得有一次和父亲去逛街,父亲的手不经意间松开了,我四处寻找,看不到父亲,我那时虽已经认识回家的路,可我还是站在那里嚎啕大哭,嘴里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直到父亲跑过来,为我擦干眼泪,方才慢慢地停止抽泣,我紧紧地拉着父亲的手,再也不敢松开。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打针吃药是家常便饭,因此与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课间操休息,父亲总会准时地等在教室门口接我去打针。记忆最深的一次是我半夜发高烧,父亲摸着我滚烫的额头,即刻背起我去医院。那时的街道非常狭窄,路面又坑洼不平。深冬的夜晚,凄黑漫长,北风萧瑟。一向怕黑的我,头靠在父亲温暖的肩膀,觉得很安全、很踏实。那次我高烧40度,父亲为我办理了住院手续,一个晚上,父样不眠不休,为我做热敷、换毛巾退烧,喂我喝水。现在想想,生病亦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因为可以有父亲在身边精心地呵护、照料。

儿时经常听父亲讲故事,讲他的戎马生涯,讲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他曾参加过非常著名的孟良崮战役。那是陈毅、粟裕指挥的一次大规模的运动战和阵地战相结合的重大战役。在物质奇缺、饥困交迫的环境下,最终取得了战役的胜利,国民党的第74师被全部歼灭。父亲的家乡是沂蒙山区,他是山的儿子,有山一样宽阔的肩膀、坚挺的胸膛。那次战役伤亡较大,就在那次战役中,他也因掩护战友而负伤,子弹射在他背后的石头上,因反弹击中他的肺部。由于当时医疗条件有限,从此,这颗险些夺去父亲生命的子弹就一直留在了父亲的体内,伤残定级二等甲级。每逢阴天或感冒时,父亲伤口就会隐隐作痛,但从没有见父亲抱怨过,他总是说自己相比那些牺牲的战友是幸运的。他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从来不会对生活奢求什么,那时全家仅靠父亲每月二十多元的工资来维持生活,日子虽清苦倒也快乐。

春天来的时候,院里的榆树上,榆钱一串串顽皮地眨着眼睛,父亲把我高高地举起。我张开贪婪的小手,把这些小家伙统统放在篮子里。晚上,父亲把榆钱放进玉米粥里一起熬,顿时,小屋里溢满了榆钱的清香。那是世界上最香醇的美食了。

每天早上,父亲都会为我梳头,然后用红头绳给我绑两个麻花辫,父亲编得花精致又紧密。每次梳完后,我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布娃娃。记得有一次,父亲早上去买豆浆,母亲帮我梳头,可是总感觉不对劲,辫子松松的,像泄了气似的搭拉着一点没有精神,等父亲回来后,我闹着把辫子全拆了,让父亲重新梳,最后总算是心满足地对着镜子笑了。就这样,一直到我十二岁时,都是父亲为我梳头,我就这样在父亲的呵护宠爱下渐渐长大了。

记得第一次学骑自行车的时候,父亲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他拖着年迈的身体,一直陪伴在我左右,为我扶车,教我怎么掌握方向。在我一次次摔倒并想放弃的时候,他总是不厌其烦地鼓励我。终于,我能轻松自如地骑自行车了。我尽情欢呼着、尖叫着,气喘吁吁的父亲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父亲老了,耳朵也聋了。是啊,谁也抵挡不住岁月的磨蚀,父亲也不例外,白发不觉中爬满了父亲的双鬓,宽阔的额头上波浪形的皱纹里记载着他波浪形的历史。看看相册里父亲英姿飒爽的样子,我不由思绪万千。

不久后,父亲患了直肠癌,且已晚期,无情的病魔一点点吞噬着父亲魁梧的身躯。他逐渐地消瘦,他向晚而立的样子让人伤感,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他忧郁的目光望着远方,无言以对四周窄小的院子。父亲听不见了,我们有的只是心与目光的交流,可是我目光散乱,不敢去正视父亲的眼睛。一直以来,我对他隐瞒了病情,他并不知道自己患的是直肠癌。

最后来那段日子,父亲躺在床上,卧床不起,他瘦得几乎走了形。每次喂他吃饭的时候,我都怕抑制不住眼泪,偷偷地转过身去,担心父亲会看到我难过的样子,偷偷擦去满脸的泪水。父亲走的那天,我始终不愿相信,不愿去面对现实。他走了,我知道他走得并不安心,他有太多的牵挂、太多的不舍、太多的放不下。我知道这一切皆是因为我,作为女儿真的是不孝极了,直到晚年,我还总让他为我操心。我拉着父亲不再温热的手,早已是泣不成声,一遍一遍呼喊着:“爸爸,爸爸......”人不长大该有多好,那样就会永远地牵着父亲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父亲左右,在幽长的小巷里,您宽厚的爱浸润我,一直走下去......

那年,小巷

深邃幽长

你牵着我的手

牵着那段最美的时光

老灯,昏黄

温馨,凝望

你轻轻地拍着我

进入童话的梦乡

梦里我把每颗星

都一一擦亮

那年,小巷

槐花正香

鸟声婉转

笛声悠扬

父亲,我回来了

你慈爱的目光

等待我回家的路上

秋去春至

寒来暑往

那年小巷

冬暖夏凉

作者简介

孔祥菊,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社员,山东省诗词协会会员,德州诗词协会会员,德州作协会员,陵城区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建设银行报》《老干部之家·诗坛》《南充文学》《德州》《鲁北文学》《德州晚报》《德州日报》《暮雪诗刊》各大网络平台等。获首届“东方朔文艺奖”文学奖。喜欢诗词、散文、朗诵。着诗词作我盈盈的霓裳,让诵读成为放飞心灵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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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李玉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