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煤油灯
□王朝忠
在德州,城市的夜晚绚丽明亮,家家户户灯火辉煌,一排排路灯连向天际,牵动我的思绪飞回到少年时代,令我想起那盏煤油灯。
我出生于上世纪40年代末的农村。那时的乡村没有电,没有路灯,但乡村的夜晚却有着别样的静谧:天上繁星闪烁,大地万籁俱寂,熟悉的村庄在夜色里渐渐睡去,伴着墙角处昆虫的缕缕吟唱,还有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犬吠。
那时,农家人是靠一盏自制的煤油灯来照明的。先找到一个墨水瓶并注入半瓶煤油,再找来一块圆形铁片在中间凿一个孔,或找来一枚铜钱,接着用一块铁皮卷成一个细小的圆桶,用棉絮或毛纸搓成的灯芯从中间穿过,最后把铁筒穿过带孔的铁片或铜钱,一盏灯就做成了。
每逢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母亲用一根火柴一划,瞬间点燃了煤油灯。天黑见油灯,“孤光一点萤”。母亲把它放在屋梁下的灯台上,或隔断墙上的方孔内,屋内顿时充满了昏黄的光。灯光摇曳闪烁,给全家带来了光明,送来了欢乐。我们围坐在饭桌前共进晚餐,一碗少油无醋的老腌咸菜,几个金黄灿烂的玉米饼子,喝着香甜可口的玉米面粥,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晚饭后,母亲收拾完碗筷,在炕上放一个小凳,上面再搁一块砖,把煤油灯置于其上,开始了一晚的劳作。我也来到炕边坐下,在灯光下做作业。
年近半百的母亲坐在灯前,左手举起针,右手拿着线,身体微微前倾,微眯着双眼,凝视着针孔,屏住呼吸,反复校准,聚精会神地把线穿过针鼻儿。有一次离灯太近,母亲前额的头发被灯火燃着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散发出一种焦煳味。我立刻站起来替母亲扑灭。母亲对我笑笑,全不在意,继续干活,飞针走线,十分专注,一针针,一线线,千针万线,忙个不停。这密密的针脚缝制的一件件衣服,穿在我们身上,暖在我们心里。直到长大成人,我才恍然大悟:母亲缝的衣裳为什么格外温暖,因为针针线线都融进了她慈祥的目光,凝聚着她双手的温度,每一个针脚都蕴藏着她温柔的心跳和䑛犊情深,她用辛勤汗水温润着儿女的心!
第二天清晨起床后,我一看母亲,虽然脸色烟熏火燎,鼻孔里黑乎乎的,但又开始了为一家老小的操劳。啊,严寒的夜晚!啊,简陋的煤油灯!母亲啊,你辛苦了!
如今,人们早已告别了煤油灯时代,但母亲点亮的那盏小煤油灯,依然在我的心里长明长亮着……
天垂夜幕点油灯,
摇曳微光似小星。
晚饭借光围炕热,
愚人偷亮著文成。
岁寒慈母衣衾缀,
夜半家公机杼鸣。
挥手无声身隐退,
时常闪烁照心明。
作者简介:王朝忠,1960年至1968年在平原二中读书。因“文革”辍学回乡,在恩城镇五里堡联中任民办教师,从教10年。1977年恢复高考后考入德州师专,后留校任教,直至退休!
德州日报新媒体出品
编辑|李玉友
审核|冯光华 终审|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