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不会叫妈的猫
文 | 殷涛 诵读 | 王婵娟
2002年的5月妈去世时,妈养的猫咪失踪了。
这只被妈称之为咪咪的狸猫,是妈亲手把它养大的,它自小对妈十分依恋,室外阳光灿烂时,它会悠闲地跟着妈到大街上转一圈,有时它会像撒娇的小孩一样,用它小小的头颅在妈的裤脚处蹭来蹭去,以此来获得妈对它的关注。当时家中经营酱菜生意,妈的血压一直偏高,当她劳作感到疲惫时,常常躺在家中明黄色的沙发上休息,这时咪咪会弓身跳到沙发的扶手上,蜷起身子爬在沙发扶手上安静的陪伴着妈。
那时我在兴禹宾馆做服务生,一个月或更久回不了一次家,妈想我时,会打宾馆的总台电话联系我,当负责总台服务的白姐或者司姐接通妈的电话后,她们会从服务总台上探出身子冲餐厅的方向喊:“涛子,你妈找你!”我急匆匆地赶来,接过电话,叫一声妈,伴着电话中滋滋的电流声,妈温暖的声音传来,咪咪轻柔的喵喵声亦不时传来。时至今日,我仍能想像到当时妈在电话那一端与我通话时的场景:妈握着电话,心里想着我,咪咪仰头看着妈,时不时冲妈喵呜一声,它的眼里只有妈。
妈生前与乡邻相处的非常融洽,她认为人与人相处,要有一颗诚挚的心。每次我从家返回宾馆时,妈挑最好的酱黄瓜,酱花生等酱菜让我带回宾馆请朋友品尝,对于妈腌制的酱菜的味道,品尝过的朋友无不交口称赞。妈对我真是用了心,她明白我一人在外的孤寂,而年轻的我在当时却体会不到她的用心良苦,我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了她,这一生恩情我谁都不欠,但对妈,我是心有亏欠的,这种亏欠感不会随日月的叠加而逐渐消失,它反而会在我的内心深处历久弥新。
有一次回家我在深夜与父亲发生了争执,年轻的我非常愤怒,夜已深沉,我推着单车冲出了家门,当妈和咪咪追出大门外时,我已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那一夜,妈为了我担惊受怕,而我却残忍的置她在暗夜里惴惴不安。有时做子女的能对父母狠下心,而他们却始终狠不下心来回对自己的儿女,面对我们带给他们的伤害,他们除了哭,别无它法,他们一次次的包容你,无限制的疼爱你,他们是我们这一生中最温暖的避风港,当你被生活痛击得千疮百孔之时,他们才是你今生惟一的依靠。
今夜当我念起妈对我的万般好时,她已离开了我整整十八年,此时的我已身为人父,面对无忧无虑的幼子,我的心中满是疼爱与欢喜。对犬子的爱与妈当年对我的爱,在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让我感同身受。为什么在她离开我多年后的一个深夜,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疼爱我的人时,我又心心念念地想起了她对我的好?
少年不识双亲意,养子方知父母恩。
亲爱的朋友,当你的父母健在时,请你一定要好好守护他们。父母不在了,面对人生中的风侵雨袭,我们要让自己变勇敢。
妈去世时,年轻的我第一次品尝到绝望的滋味,我痛得在老家的院落里打滚,哭到声嘶力竭,邻居近八十岁的太婆坐在地上陪着我一起哭,边哭边说:“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老太婆?”
而咪咪从这时就消失不见了,有很多次我设想过它当时的处境,它肯定受到了惊吓,对于疼爱它的女主人的意外离世,它肯定是有所感应的。当咪咪仰起头颅用漂亮的眼睛瞪视着妈,冲妈喵呜一声时,咪咪就像是妈的孩子。我们不在她的身边时,妈一心一意对它,它也一心一意的对妈,默默地守护在她的身边。
想起了咪咪,今夜我忍不住失声痛哭,在妈意外离世之前,陪在妈身边的竟然不是我,而是一只猫!我今生最终辜负了妈对我的爱,当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人去了,尘世的万千繁华,也抵消不了你心底的落寞与悲凉。
妈去世后我总在做同一个梦,梦里妈和咪咪在火车站台上等车,她们身影模糊,我看不清她们,但我知道她们就在那儿,我一次次焦灼地找寻她们,却怎么也找寻不到。在梦中我想这是妈和咪咪的一次远行,远行结束后,她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可是生死两茫茫,通往天堂的路来去不自由,今生,我永远的失去了妈。
午夜梦回,枕畔的泪,伴着阶前雨,点滴到天明时,没有人能体会一个年轻人痛失至亲的感受,这滋味就像在凛冽的寒冬喝下了一杯冰冷的水,让你冷到痛彻心扉。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这个世界上的告别仪式挺多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人生中真正的告别都是悄无声息的。
妈去世后,咪咪再没回过家……
殷涛:现从事通讯器材行业,热爱文学,愿用手中的笔记述已逝去的似水流年,于文字的慰藉下重觅昨日的斑斓岁月。
王婵娟:德州市作协会员,史志花开编辑,喜欢朗读,用文字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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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史志花开 编辑 | 李玉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