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底岭阻击战之残阳如血
战斗还在继续,到下午时,已整整十多个小时了,就是钢筋铁骨也应感到疲惫了。我方前沿阵地,已被敌人的排炮不知轰击了多少次,炸塌的工事正在修补。阵地前沿的土地和身后的沟底,到处是累累弹坑,有些地方坑坑包包的像被一个技术不高的拖拉机手用犁翻了一遍,随手抓一把土,里边可以找到一两块碎炮弹皮。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硝烟,呼吸一口,使人感到窒息。敌人的炮弹仍然不断地向我方阵地倾泻着。这大概是他们想凭着优势的火力,想把我们的阵地轰翻、轰平。轰隆一声,一颗炮弹在三营副营长的脚下爆炸了,他倒在了指挥岗位上。这时,五连连长陈连科也负了重伤。当担架抬着他从谢高忠营长面前经过时,他挣扎着从担架上坐起来,殷红的鲜血从雪白的绷带上渗出来,他用颤抖的手向营长行了一个军礼,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他最后一个要求:
“营长,周安桂同志牺牲了!他一牺牲得很勇敢,我—我—介绍——他一入党。”
谢高忠目送着远去的担架,泪水滚动。“打!狠狠地揍他们,给受伤和牺牲的同志们报仇!”他指着正在蜂涌而来的敌人,两条浓重的眉下的一双眼睛,射出的仇恨光芒,灼灼逼人。
看来敌人的这次进攻是罗烈使尽一切解数之后,为挽回面子在拼老本了。在我军阵地前沿的开阔地上,进攻的敌士兵排得黄压压的,像是一群群蝗虫。敌军官们挥舞着手枪,逼着士兵们往上冲。但被我军打破了胆的敌军士兵,从望远镜里看,一个个如同走上刑场的囚犯,在秋风中瑟索发抖。
我方阵地上接连传来几道命令:
“注意节约子弹,到跟前再揍他们。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方阵地上只有徐振明、索来生、马来义三挺机枪断断续续地打着点射,但打得很准确,每个点射,便有一个敌人倒了下去。敌人军官听到我方稀疏的枪声,高兴得如狼嗥般叫了起来:“冲啊!弟兄们,共军没有子弹了,冲上去抓活的,抓一个共军,奖赏金元券一万元!”
“打!”随着谢营长一声命令,我军的轻重机枪一齐开了火,冲在最前面的敌人一片片地倒了下去。马来义端着机枪,从战壕里一跃而出,向着敌人最密集的地方扫射起来。他两眼喷射着愤怒的火焰,嘴里狠狠地骂着:“来吧,来领赏吧,老子给你们发奖!”敌人一个个在他的面前倒了下去。不幸,飞来了一颗罪恶的子弹射中了他的胸膛,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在双方手榴弹的爆炸声中,二营战士上起了刺刀,已身负重伤的索来生,四五个敌人上来抱住了他,轰隆一声,索来生拉响身上最后一颗手榴弹。这个出生在渤海湾的1947年才参军的新战士,在西北的黄土高原上洒尽了他最后一滴鲜血。
西北野战军
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为马来义同志复仇,为索来生同志复仇”的喊声响彻阵地上空,刺刀直捅上敌人的胸膛。罗烈的最后一次决心,还是被我们打垮了。我军阵地前沿,又铺上了一层敌人的尸体。溃退下去的敌人,看来是彻底动摇了,只是漫无目的地向我方阵地零星扫射着。
夜幕渐渐降临,从高高的原上吹来阵阵清凉的微风,象是母亲的手,轻轻抚摸着战士们被硝烟熏黑的,然而依然刚毅的面孔。胜利的豪情,在战士们的胸膛里翻腾着。所谓的“天下第一
军”,终于成了我们手下败将。
夜里十点,团指挥部接到纵队的命令,十七团已胜利完成阻击敌人北进,掩护大部队转移的任务,立即撤出战斗,向黄龙山转移。第二天,当敌人重整旗鼓向我方阵地进攻时,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收拾自己伙伴的尸体了。
(整理自《巴州文史》,作者于俊荣)
来源:宁津县文化艺术中心
通讯员|杨扬 编辑|石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