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 | 董国宾:春日蛙鸣是故乡

春 日 蛙 鸣 是 故 乡

□董国宾

春一点头,迎春花开了,原野上碎了一地小黄花。再往春天的花廊里走,就有了蛙声,一声,二声,忽而响成一片。这蛙鸣像从古诗词里掉下来,近在眼前,又让人遐思久远。这是故乡的蛙鸣,一到春天,就从记忆的田埂上往外跑,在桃红柳绿的思想的园子里,秋千般晃个不停。

鲁西平原上,一袭袭烟雨滋养下的田野,河道交错,绿树成行。一片片草地,还有一块块铺满绿意的麦田宛若清梦,更迭着时节,令人魂牵北方这片灵秀的原野。快乐的小蜜蜂在花丛中抖着金翅嗡嗡地飞,故乡的乡亲忙碌在日光里。这秀美的原野,似一朵卷云,摇曳在童年的影子里。故乡的柳塘,春日里垂柳依依、白絮飘飞,还有一片片蛙鸣此起彼伏。

孩童时,村南有一片洼地。冬天一过,大地敛去寒冷,原野上有了清亮的色彩。来不及眨眼,春意便充溢四方,那片低洼地长出许多小草来。随着天气转暖,故乡会有一场场雨水降临,这眷恋的春雨一下就是好几天,把田间青苗和一片片树木洗得很绿,整个草地也注满了春水。轻快的春天里,清新的小草捧着一朵朵小白花随风摇摆身姿,一只只粉蝶飞来飞去。儿童也相约来到那片水洼子,用纸折起小小的纸船,在透亮的水面上启航小小的梦想。那儿藏满了儿童快乐的时光和趣事,到了夜里,清静的水洼子忽而有了蛙声,那悠远的蛙鸣似一片月华,萦住了我的心,很多年后,仍隔空而来。

夜幕一点点垂落,牛羊入圈,百鸟归巢。村落在安静中晃动着点点灯火。乡村的夜似乎平静下来,但自然的节奏没有停歇。村南头那片水洼,有不知来自何处的小蛙,像刚睁开了眼,开始吞吐柳塘的春意和夜色。它们一句一句唱春水,唱乡村的春暖和清秀。这些小蛙先是喊一声,喊得纯净和透彻,喊透了柳塘的一个夜!水草丰茂的水洼子要热闹起来了,蛙声此起彼伏,清脆入心,满天满地都是蛙鸣,盛大而悠远。月亮跑过来,树梢上洒了一片白,一轮皎月还照到水洼子上。小蛙们如同孩子,欢欢蹦蹦四下里看,仿佛要把那一轮月端详个究竟。夜空中,明星荧荧,水草里,蛙声又起,柳塘的春夜动起来了。童年的时光岂止杏花雨?朗月下,村南头的“呱呱”声一浪接一浪,绵远,空灵,纯净。如斯天籁,让我的童年在柳塘的春夜里,枕着蛙鸣入眠。“黄梅时节家家雨,春草池塘处处蛙”“门外无人问落花,绿阴冉冉遍天涯。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古诗词隽美的文字,穿透历史走过来,仿佛驻足在柳塘的一片月光里。

童年的蛙声是乡土里的文字,是青草丛里通俗的乡音,是故乡柳塘朴拙的自然之声,更是故土的一缕情思化作行行热泪,温暖地挂在两腮。春一点头,一个个新日子走过来,远去的蛙鸣带走了一段记忆,却收藏了一个童年!

(原载于2021年4月13日《德州日报》8版柳湖·读书  编辑:孙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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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李玉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