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期的小八路

目睹乡亲和爷爷被鬼子杀害，15岁的他到冀鲁边军分区当了八路军——

肖金贵：我要打鬼子给亲人报仇

本报特约撰稿人  朱殿封

一

“小小嫩肩膀，走路不摇晃，个头不太高，英气在脸上。豺狼闯进家，勇敢扛起枪，一刀斩汉奸，一枪打东洋，打跑东洋鬼，个小也要上。”

1941年秋季的一天，刚满15岁的肖荣福(肖金贵)，背着父母悄悄走出家乡河北南皮县寨子镇肖桥村，参加了八路军。

此前几天，南皮县抗日民主政府的姜区长住在村里做抗日工作，肖荣福找姜区长让他当兵。姜区长打量着肖荣福和蔼地说：“你年纪还小，等两年再当吧。”

肖荣福急切地说：“我都15岁了，还小啊？再等，八路军都把鬼子打完了。”他再三要求，姜区长终于说：“乐陵有咱八路军的正规部队，我给冀鲁边第一军分区傅继泽副司令员写封信，你去那里找他吧。”肖荣福乐得心里像揣着只兔子快要跳出来。

临走这天，肖荣福悄悄告诉了大哥。大哥瞒着父母给他找了一双新鞋，又往他怀里塞了两个窝头，把他送到村东小路上。

肖荣福没出过远门，边走边打听去乐陵的路。饿了，啃几口干粮，干粮吃完了，爬到树上摘枣充饥。渴了，到菜园的井上用辘轳打水喝。夜晚，睡在村头的柴草垛里。三天后的傍晚在乐陵县(现为乐陵市)境内一个村庄找到了八路军。

八路军首长住在村公所，肖荣福径直往里闯。警卫员见是个毛头孩子，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我要当八路军。”肖荣福直愣愣地说。

警卫员不信，不让他进去，他和警卫员吵嚷起来。

吵嚷声惊动了第十六团二营营长仉鸿印，他从屋里走出来。肖荣福看他像个“大官”，上前缠住说来当八路军。仉鸿印拍拍他的肩膀说：“当兵打仗不是闹着玩的，你年纪太小，会吃不消。”

肖荣福抱着仉鸿印呜呜地哭起来：“首长，我不怕苦。我12岁时，一次鬼子‘扫荡’，开枪打穿了我的左小腿肚子，一瘸一拐地躲进地头的一个狼窝（当地对雨水冲刷出的土坑的叫法）里，才逃过一劫。邻居王培山大叔见我受了伤，赶紧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给我包伤口，把我背回家，20多天才养好伤。”

1938年腊月二十九这天，鬼子突然闯进肖桥村，把村里没跑掉的乡亲赶到沈家大院，专找青壮年打，挨个逼问八路军在哪里？鬼子硬说青年肖金瑞是八路军，一碾棍把他砸倒在地上，又扒光了衣裳，把头按进水缸里灌，肖金瑞昏过去。一个鬼子从灶膛里扒出炭火倒在肖金瑞的肚皮上，炭火“嗤嗤”地烧烫着肖金瑞的肉皮，满院子焦肉味。1940年春天，（宁津县）长官据点的日伪军逼着俺乡亲给他们送粮食，一个鬼子把俺爷爷用刺刀活活挑死。那天，还有一对母子在逃难中被鬼子用机枪打死，婴儿死时嘴里还含着母亲的奶头……

“首长，我要当兵打鬼子，为爷爷和乡亲们报仇！”

哭诉中，肖荣福忽然想起姜区长写的信，急忙掏出来递给仉鸿印。仉鸿印替肖荣福擦擦泪，领他进屋，把信交给正在看文件的傅继泽副司令员。

傅继泽看信后笑着说：“这小家伙当兵打鬼子的精神真是难得，这种精神是比金子还可贵的，今后你就叫肖金贵吧。”傅继泽给肖荣福改名还有一个考虑：日伪军经常抓捕八路军亲属,改名也为保护他家人的安全。

从此，肖荣福改名肖金贵，留在首长身边当通信员。

二

第二年9月的一天，仉鸿印派肖金贵配合战友张洪亮除掉铁杆汉奸郭麻子。汉奸队长郭麻子是当地郭家庄人，他袭击抗日家属，奸淫妇女，无恶不作，老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凶残狡猾的郭麻子自知罪恶深重，平时躲在据点里轻易不出来。这一次是据内线报告，郭麻子霸占了一个开茶馆兼营旅店的老板娘，时常从据点溜出来去茶馆过夜。

于是，张洪亮和肖金贵扮作枣贩子，一人挑了半口袋小枣，住进这家旅店。半夜时郭麻子来了，他很警惕，挨屋到住人的房间查看，走进肖金贵两人屋里时，他俩麻利的下炕动作引起郭麻子的怀疑，他“嗖”地拔出手枪，命令他俩：“举起手来！”

两人装出很害怕的样子，哆哆嗦嗦地举起手。郭麻子用枪对着他俩，腾出一只手在两人身上搜了一遍，又翻看炕上的被褥、枕头，确信没有武器才放下心来。郭麻子问：“干什么来了？”

张洪亮带着哭腔说：“俺是吴桥(县)的，地里‘挂锄钩’了，跟弟弟出来贩卖点小枣。”说着，从口袋里捧出小枣，郭麻子将信将疑地把手枪掖进腰里。

就在这一刹那间，张洪亮一使眼色，肖金贵抄起挂在墙上的秤砣，朝郭麻子的头上猛地砸去。张洪亮刷地从枣口袋里掏出手枪，对着郭麻子的脑袋“呯”的一枪将其击毙。肖金贵拔下郭麻子腰间的手枪，两人迅速离开茶馆。他俩受到司令部表彰和记功。

三

1943年秋的一天，部队转移到乐陵县大齐家村宿营走漏了消息，驻杨安镇和寨头堡据点的日伪军连夜包围了大齐村。部队夜间突围，每个战士左臂扎上白毛巾作为标识。战斗十分激烈，打了三出三进。掩护首长突围时，战士们与敌人拼了刺刀。肖金贵冲到村口，看见一个战士被鬼子刺倒，他冲上去歘地一个突刺，送这个鬼子去见了阎王。受伤的战士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肖金贵背起他跑进村外玉米地里，立即给他包扎。鬼子刺破了这个战士的肚子，肠子流出来。这个战士非常坚强，他把肠子塞回肚子里，解下胳膊上的毛巾堵伤口。伤口大堵不住，肖金贵解下自己的毛巾给他堵住伤口，背起他继续跑。

队伍打散了，肖金贵夜里分不清方向，跑到天放亮，遇到张洪亮和两个战士。此时，他们跑出距离大齐村十几里。4个人轮流背着受伤的战士来到辛庄村，还没来得及找医生，这位战士就因流血过多牺牲了。

几天后，队伍聚齐，张洪亮向首长报告了肖金贵在战斗中的表现，介绍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时，肖金贵调入“铁帽子五连”，战斗到日本鬼子投降。解放战争中，肖金贵所在部队进行整编，他被编入炮团，参加了济南战役、淮海战役和上海战役。

全国解放后，肖金贵所在的第三炮团参加抗美援朝，唯独他被选派去河南开封空军训练基地，接受空降跳伞训练，为解放台湾做准备，后来任务取消。1954年，肖金贵复员回到家乡。

（原载于2021年7月16日《德州日报》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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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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