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桌们
□邓吉收(临邑)
前几年,我曾有个美好的愿望,那就是退休后,想和以前各个学习时段的同桌聚一聚,好好叙叙旧,就有意识地留意了一下各位同桌的情况。
先说小学时的同桌刘厚福。小学我是在本村读的,同桌厚福也是本村的。我们俩在一张破旧的三条半腿(那半条腿是用砖块支撑着的)的长条桌上一待就是五年。他学习比我好,可由于家庭的变故——父亲去世得早,兄弟姊妹又多——初中还没毕业,就回家务农去了。为了维持大家庭生计,他拜师学了木匠,这在当时来说,算是一门很吃香的手艺,登百家门,吃百家饭,很是受人尊敬。他有一爱好,那就是唱歌。可以这么说,他走到哪里,歌声就带到哪里。即使方便时,嗓子眼里也不时地哼哼着,外村人称“唱歌木匠”。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他又转型做起了楼房装修,生意很是火爆。自从县城修建了休闲与健身一体的明德文化广场后,晚上下班饭后他常去光顾,自然是为了亮亮嗓子唱一曲。时间久了,只要他往广场那儿一站,他人自然会把话筒交给他。
前几年,我们小学时的十几名男女同学聚会,酒足饭饱后,为了助兴,在同学们的簇拥下,他和兰花共同演唱了一曲《天仙配》,并即兴伴有舞蹈动作。不知是哪位同学当晚将演唱视频发到了朋友圈里,当晚被他媳妇看到。就为这事,他竟然好几天没出门,打电话也没人接。从那以后,无论是进饭局,还是去广场,他再出现,都是出入成双成对。偶尔他独自在外,不出一个时辰,媳妇就会打来一次电话,问得可谓细致入微,有时候还再让他发个现场视频回她。
他有两个孩子,先后都考上了大学,并在大城市就业成家。近几年,为了照顾孙辈,他和老伴把耕地流转了出去,装修的活儿也不接了,除了过年过节回来瞧瞧,其他时间根本连个面也见不着。
他这前半生可谓勤劳和辛苦,幸好有歌声来排忧解难,幸好赶上好时代晚年过得幸福安康。
要说事业做得大的,还是我的初中同桌张发才。
我和发才是在纸浆课桌上度过了两年的初中美好时光。印象里当时时兴的那纸浆课桌很是美观好看,桌面平整光滑发亮,还带有两个抽屉,凳子是连桥样式的,用起来舒服极了。可惜好看的东西并不耐用,才两年的功夫——到我们初中毕业时,那纸浆课桌已面目全非,桌面千疮百孔,凳子破烂不堪,有的索性从家里拿来凳子。在我看来,同桌发才聪明、活泼又好动,就是不爱学习,由于大我两岁,总是像哥哥一样护着我,使我免遭他人欺负。那时升高中是考试加推荐,他幸运地进入了高中,读高中时我们俩同校同级不同班,但常见面。这时,高考制度已恢复。
高中毕业后,他入伍当了兵。后来联系就少了。直到上世纪90年代末,他转业后做起了大生意,当了老板,我们这才又接上了头。有饭局他时常会拉上我。他常说,诺大的中国,大多数省份都去过,飞机、轮船都坐腻了,山珍海味也几乎吃了个遍,穿的、戴的也都是很时兴的。有一件事我印象特别深刻。
那年我修房子盖屋手头紧,缺钱用。左想右思,最后还是向他张开了口。我知道做生意钱没有多,生意做得越大,经济压力会随之增大。当他问明了缘由,没想到竟一口答应下来,并让我第二天过去拿。当时已近傍晚,他正忙于去招待客人,说啥也要拉上我,并且说,若不去,钱也不借了。我硬着头皮还是去了。更让我动容的是,全桌子十几个人——大都是各行各业的老板——竟让我为座上宾,并一再向我解释说,他们都不是外人。他还颇有点骄傲地几次向客人说,我是他的初中同桌。那一晚上弄得我简直是受宠若惊,好不自在!
后来,随着国家改革的深入,产业的调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谁知前年春天他突然得了脑梗,行走不便,言语不清,吞吐困难,只好把生意扔给了儿女,从此过上了与轮椅为伴的艰难生活。看来人不能只是忙事业,身体是本钱,这话一点也不假。
我的高中同桌李华山,他的经历颇有点戏剧性。高中毕业后,他顺利考取了一个粮食中等专业学校,这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是很令人羡慕的。后来听他说,中专毕业后,经“明白人”指点,去了粮食部门上班——一个公社的粮所工作。
上班后求他办事的人很多,我们那里的土话就是很吃香。就拿一年一度交公粮来说,我就多次为一知己亲戚交公粮找过他,还真管用,最起码省去了排队,为此,我那亲戚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感激不尽。几年后,他提升为副所长兼会计,并负责批粮本。在同学们眼里,他绝对是第一大能人。只是进入上世纪90年代,国家对供销及粮食等部门进行了大刀阔斧地改革,大批员工下岗,他也在内。他不甘心,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几次创业,但都说不上成功。每次与他促膝长谈,他总是回忆当年在粮所那辉煌的人生经历,眉宇间流露出愉悦的神色。还好,如今他已退休,身体还算硬朗,过上了四平八稳的有保障的生活。
我的大学同桌叫高胜,也是我最引以为自豪的。我俩老家虽不在一个地区,但直线距离不到50公里,刚大学毕业那会儿,春节还相互走动拜年呢。后来,他走上了行政领导岗位,由于彼此工作性质不同等原因,相互联系渐渐少了。听说他已荣升为正县处级领导,并主政一方。为了不给人家添麻烦,我从不主动联系他,只是偶尔在电视上看到记者采访他,看他苍老了不少,也胖了许多。其实,我何尝不是这样。年岁不饶人。我想,等他退了,我一定去找他好好叙叙旧。
我在4个学段所遇到的这4位同桌同学,都经过了近一个甲子年的摸爬滚打的锤炼和磨砺,都有了自己的人生收获。如今我从教40年,也是退休在即,退休后,就有时间和他们见面聊天了。同时期望各位同桌在各自的生活小天地里,保重身体,颐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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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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