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度的人生
□王英
前几天到泰山脚下的山村出差。偷得闲暇于清晨来到村外转转。夏天的山间田野上多了几分清爽与宁静。举目远望,一位“膀爷”骑着三轮车的身影随着崎岖的小路起伏着……
渐行渐近的身影是一位高龄老人,弓腰驼背似乎趴在三轮车上,左右扭动的身子带动骨瘦的腿脚踏在车蹬上一步步地艰难地移动着,吱嘎的车响与老人急促呼吸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此时,面前的一个小陡坡成了老人骑行无法逾越的障碍,只见他慢慢地下车,弓着腰努力地抬起头身高也不足一米五的样子,使劲推车前行,我本能地急忙跑过去帮助老人将车子推过坡面后不由自主地问道,“大爷,这么早去干啥呀?”气喘吁吁的大爷说道:“刚下过雨,花生地里要及时除草,不然草借着雨水的滋润会‘长疯(草长得很快)’的,到时影响花生的生长,产量会降低。”农村长大的我,始终心怀对农村的眷恋、对质朴农民的尊重及关爱情结,恻隐之情油然而生——帮助大爷去除草,在我的坚持下大爷带我来到他的花生田。
面向黄土背朝天,勤劳细耕苦种田。两亩花生地被大爷整理得井井有条,旺盛的花生苗地里可以隐约看见长出的细小草芽,大爷指着小草说;“也可以打灭草剂,但总觉得土地里农药多了,长出的东西对人还是不好的,我几乎每天都来地里,用锄头除草有点笨吧,但让人家吃着放心。”大爷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的心声,他的顾虑让我肃然起敬,淳朴的心底装着高贵的品质,考虑的是别人的安全,几十斤重的躯干却主动承担着一份社会责任,大爷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紧握锄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干起活来,腰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刨上几米就得扶着锄头柄休息一下喘口气,继续干起来,消瘦黝黑的皮肤被汗水浸渍着,脖颈的皱纹像一道道沟壑,流淌过岁月的长河。他还有些内疚地不时地说道:“姑娘,你不要替我干了,让你受累心里过意不去呀。”“大爷,不要想太多,我这是锻炼身体的机会呀。”太阳悄悄地升起炙烤着大地,经过2个小时的努力,大爷看着平整干净的土地,心满意足地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热爱的田地。
回家的路上,大爷说今年87岁了,小时家里穷上不起学,自己也不识字没文化,种地习惯了,从未想离开过山里,心里也舍不得这点地。种地就像养育孩子似的,无论种什么庄稼,把种子种到地里就得用心管理,根据节气或天气的变化及庄稼生长的速度、苗的颜色等情况,及时地进行除草、施肥、灌溉等,然后盼着庄稼逐渐长大,当收庄稼时高兴的心情把种地的辛苦都忘记了。他说,在山里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好多人腰弯了、背驼了,因山区路不平,能耕种的土地都是一点点平整出来的,不像平原上的土地都是大面积的,可以实现机械化耕种,咱这里依然人拉、肩扛、镰刀、犁耙“打天下”的,虽然苦点、累点,不但能养家糊口还能将多余的粮食卖了支援一下国家建设呀。说到此处,大爷的脸上像开花似的,一种成就感的喜悦浮现在脸上。大爷说,老伴过世,女儿出嫁,儿子外出打工,现在国家政策好了,农村老人每月还有补助,生活过得不错,儿女都劝他不要耕种了,享享清福,但种了一辈子地的他怎么也放不下手中的锄头,他的执念里,土地就是农民的衣食父母。大爷说小的时候穷怕了、饿怕了,只要自己能干得动,就得劳动,作为农民不种好庄稼心里有一种罪恶感,俗话说得好呀:“田里有粮,心里不慌,民以食为天呀。”
步履蹒跚的大爷,弯着九十度的腰,充满着对土地的依恋与崇敬,似乎用全身的力量一次次地举起锄头,汗水顺着满脸的皱纹滴在地上、流进眼睛里,刨的是土地,耕种的是一种尽职尽责的情怀;大爷更像风中飘摇的残烛,却用一生的挚爱照亮他耕种的每一寸土地。
致敬,每一位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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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审核|冯光华 终审|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