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保卫高粱的趣事
□王朝忠
1958年,麻雀曾被定为“四害”之一,后来为麻雀平反,受到保护。但历史上人们还不得温饱的年月,麻雀也曾经与人争夺粮食也是不争的事实。60多年前,我与麻雀之间还曾展开一场斗智斗勇的“大战”,至今难忘,颇觉有趣……
1968年6月,我告别了母校平原二中,回到家乡参加农业生产劳动。适逢百年大旱,连续五六十天,滴雨未下,“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民心里焦虑不安,脸上布满愁云……然而,生产队仅有百余亩高粱苗尚存,奄奄一息,苦苦挣扎。我父亲是一个1947年入党的老党员,当时任生产队长,面对严峻的形势,他站出来当机立断,组织社员抗旱保苗,实行自救!当时,生产力低,还没有电,也没有柴油机和水泵……仅有几部水车。深机井也没有,只有一眼半普通机井,就是在普通井中的底部再下置十余节水泥管。在其上安上手推式水车,组织20余个青壮年,分成三组,昼夜苦干,人歇,车不停,那清凉的井水,如同救命甘霖,滋润嗷嗷待哺的幼苗,高粱苗救活啦,绿油油的,十分喜人。农民脸色由阴转晴,露出久违的笑容。
眨眼之间到了秋天,高粱抽穂上粒,涨红了脸,好像一个个豆蔻少女,脸色红润,神采奕奕,亭亭玉立,十分惹人注目、喜欢。这时,麻雀接踵而至——麻雀也来抢粮啦!这对于劳苦一夏的农民来说,心疼不已。为此,生产队派我去看高粱。我想:这个活好,完成任务唾手可得。然而事情并不一帆风顺,清晨,太阳刚露出笑脸,我就匆匆忙忙地往地里跑。谁知小精灵们起得更早,到地里一看,它们成群结队已在聚会了!我顿时觉得脸红,失职啦,赶紧奔跑驱赶。
第二天,雄鸡一唱,我就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麻利穿好衣服,蹬上鞋,急急忙忙往地里跑,晨星还在眨眼,微风拂面,掀动衣角,仿佛在给我鼓劲。到了地里,麻雀们也如期而至。我张开嘴,大声喊:噢,噢……颇似声乐演员们练嗓,并不停击掌,手舞足蹈,好似京剧的武生,在黎明时分,在清静的田间,久久回荡!麻雀受到惊吓,扑楞扑楞地飞走了!我心里十分高兴,初战告捷!然而,没过几天,被聪明的麻雀识破机关。尽管声音提高八度,频率更繁,但于事无补,它们我行我素,成群结队的麻雀从东头飞到西头,又从西头飞到东头,打起了游击战。我们被折腾得精疲力尽。
回家与父亲汇报工作,他老人家眉头一皱,心生一计。他拿出来一根竹竿,在一端拴上一根长绳,上面系上许许多多、五彩斑斓的破布条,绳子头上系上一条皮鞭鞘,用力一甩,还啪啪响呢!我扛在肩上,脚下生风,威风凛凛,好似电影《青松岭》中车把式张万山的样子,引起年轻人羡慕。走到地头,用力大喊,双臂一甩竹竿,发出啪啪响声。那些小布条也分外醒目。麻雀胆小,闻声而逃,以为是什么新式武器呢。过了几天,它们只闻其声,未见其实,也就习以为常啦!依然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了!
我垂头丧气地回家。老父亲又想起一条对付麻雀的办法。父亲用几根木棍和麦秸、谷草扎了几个草人。母亲给草人精心打扮一番:头上戴上了一顶破帽子,身上披了一件“五彩斑斓”的破旧衣服,手上系上了长长的各色塑料袋。我们爷俩,把它插到地里,风一吹,衣衫飘荡,发出哗哗声音,摇头晃脑,塑料袋鼓胀着随风摆动,活像《水浒传》的蒋门神铁拳在挥舞,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引人发笑。这一招还真灵!起初,麻雀见了还一惊一乍,不敢傍边,然而,过了几天,麻雀们又识破啦。吃饱之后,便伫立在那高高的破帽头顶,叽叽喳喳的唱歌了,旁若无人,也好像在嘲笑我。
父亲是一位老庄稼把式,他用手一拍脑门,又想起一个办法。用一根硬铁丝和自行车破旧里胎的胶皮,做好一个弹弓,用拣来的旧砖块、瓦片砸碎,当“子弹”,一发发地射向连啄带糟蹋粮食的麻雀们,它们迅速逃跑;有时光拉弓而没有“子弹”,它们听到响声,旋即逃避;有时光做“样子”,摆个架势,这些小精灵们见之,惊恐至极,望之,逃之夭夭。简直成了惊弓之鸟,到底还是人聪明呀!使它们几无立足之地,成群结队地飞往别处,有的还恋恋不舍,飞到地头的杨柳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好像对我提出口头抗议。弹弓的使用,既没有伤害麻雀,又省了许多力气,事半功倍,保住了劳动果实,全队每人分了100斤粮食,大家喜得合不拢嘴。
这次与麻雀的较量,是我回乡后劳动的开端,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课,学到了在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受益匪浅。我深深体会到,一粒粮千滴汗,“粒粒皆辛苦”呀!从此,养成节约爱惜粮食的习惯,铸成俭省节约的品质,时至今日,剩饭余菜,只要不坏,我绝对不抛弃。也时刻教育我的子孙,要节约粮食,决不能浪费。劳动人民是勤劳、智慧和辛苦的,他们春不得避风尘,夏不能避暑热,秋不能怕劳累,冬不得避严寒。向劳动者致敬!
作者简介:王朝忠,1960年至1968年在平原二中读书。因“文革”辍学回乡,在恩城镇五里堡联中任民办教师,从教10年。1977年恢复高考后考入德州师专,后留校任教,直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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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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