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王朝忠:拔猪菜记


拔猪菜记

王朝忠

清明节回家扫墓,路旁、田边青青菜、车前子等野菜映入眼帘,我心中涌起一种亲切感,仿佛与久违的“老朋友”不期而遇,儿时在老家拔野菜的情景,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当年,政府号召“要大养其猪”。每年春初,父亲便会从恩城集市上买回一头小猪崽。我满心欢喜地跑到猪圈边瞧看:只见那头白色的小猪崽瑟缩在猪窝一角,脑袋低垂,浑身微微颤抖。两只似苘叶般的耳朵有些耷拉,可一听到动静,便立刻警觉地竖起来,还不时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或许是初来乍到,内心满是恐惧。有时,它在圈里用小嘴轻轻拱地,发出低低的哼哼声,仿佛在哼唱思念它母亲的歌谣。

母亲端着猪食走来,倒入猪槽。小猪崽起初不敢靠近,警惕地张望着。过了一会儿,或许是确认没有危险,抑或是难以抵挡食物的诱惑,它才壮着胆子,慢慢地走到食槽边吃起来。只见它头颅上下起伏,两只耳朵像欢快的小扇子般摆动,模样煞是可爱。

从那以后,每天下午放学后,我的主要任务便是拔猪菜。肩背小粪筐,约上几个好友,一同前往村西北那一大片绿油油的麦田。

春回大地,百草丰茂,处处葱郁。各式各样的野草野菜在春光中肆意生长,令人目不暇接。青青菜绿莹莹的,十分可爱,在微风中曼舞;灰菜亭亭玉立探头张望,似含深情;猪秧草身姿曼妙,如同豆蔻年华的少女,让我满心欢喜。我小心翼翼地在葱绿的麦苗间穿梭,双手快速地拔着猪菜,生怕扯折了麦秆。田野间空气清新,青草、麦苗与泥土混合的气息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西落,鲜嫩的野菜盈满筐。此时,村头传来母亲呼唤吃晚饭的声音。我们披着晚霞,迎着微风,唱着《我们的田野》,恋恋不舍地踏上归途。一路上,大家欢声笑语不断,心中满是甜蜜,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与憧憬。

炎炎盛夏,我时常头顶烈日,或脚蹚露珠,前往本村菜园,或是到离家一里半之外的纪庄菜园,去拔鲜嫩的曲曲菜、灰菜和马齿苋。这些野菜鲜嫩多汁,猪十分爱吃。每次看到猪津津有味地吃着,还不停摇晃着尾巴,那得意的模样,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它的满足,我的心里也其乐融融啊!

每次拔菜回来,母亲都会双手握住野菜,用力上下抖动,抖落尘土,再仔细地挑出干草和枯叶。随后,她拿起磨得锃亮的刀,熟练地将野菜切碎,再掺上糠麸、地瓜面,加水搅拌均匀,之后,她便提着猪食罐,步伐稳健地走向猪圈喂猪。一日三次,天天如此,无论风雨,从不间断。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家每年都会养一头猪。在全家人的悉心照料下,猪长得又肥又大。吃饱后,它慵懒地躺在猪窝里呼呼大睡,像个自由自在的大王。家人看着膘肥体壮的猪,心中满是欢喜,仿佛看到了丰收的希望。

年底,将猪卖给收购站,能换来七八十元钱,在当时,这可是一笔巨款,也是我家最大的一笔收入。一家人喜笑颜开,沉浸在幸福之中。这些钱,其中的一部分成了我的学费,助我顺利读完了小学、中学和大学,成为我村的第二个大学生,走上了一条幸福的阳关大路。

如今,许多农民进城打工,或是搬迁到城市生活,不再养猪,养猪的任务也大多由专业户承担。他们的子孙大多进入幼儿园,过上了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然而,童年拔猪菜的那些快乐又略带艰辛的趣事,已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中。它让我亲近了大自然,这是今天的孩子们难以享受到的。更让我深刻领悟到,钱来之不易,是用辛勤的汗水换来的;幸福则是靠我们的双手努力创造的。每当回忆起这些,我越发珍惜当下的幸福生活。

作者简介:王朝忠,1960年至1968年在平原二中读书。因“文革”辍学回乡,在恩城镇五里堡联中任民办教师,从教10年。1977年恢复高考后考入德州师专,后留校任教,直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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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审核|冯光华  终审|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