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儿时的白纱裙
□郭飞(陵城)
假期和姐弟去陪伴父母,母亲在收拾旧物时发现一件白纱裙,问我:“还记得这件白纱裙吗?为了央求买这件裙子,你被父亲罚站半宿。”

这是一件乳白色的纱裙,领口、袖口和裙摆镶嵌着蕾丝花边,内衬类似锦缎的面料,蓬松的公主袖口边系着丝带,后腰间还有一个软软的蝴蝶结,胸前衣襟上也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处有一层淡薄如清雾的绢纱,从腰际向下延伸到裙边都是纯白色压花设计,好看极了,但是裙摆处剖破了好大一块。
林清玄在散文中写道:“那些岁月虽在我们的流年中消逝,但借着非常非常微小的事物,往往一勾就是一大片……”
深以为然。
罚站的缘由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捉弄弟弟穿上这件白纱裙在胡同口出洋相的情景却记忆犹新。由于那种任性,现在想来使我感到一种儿时纯真的温暖。
我比弟弟大七岁,这件白纱裙应该是我十多岁的时候穿的。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我也不例外,从小就喜欢照着小镜子偷抹妈妈的雪花膏,还自己发明创新,用蜡笔描眉毛、涂口红,穿妈妈宽大的高跟鞋。
记得那次,突发奇想用蜡笔给弟弟浓妆艳抹一番后,煽动弟弟穿上这件白纱裙在胡同里走一圈,讲好了遇到一个邻居奖励一个玻璃球,以此类推,遇不到人就没有奖励,结果走了一圈一个邻居也没遇到,没得到奖励弟弟大哭起来,泪水弄花了脸。
我提醒他说:“遇不到人你就不会去邻居家敲门吗?只要有人开门看到你也算数。”弟弟恍然大悟,还没等我重新给他“补妆”,就用胳膊抹了一把鼻涕和泪水转身就跑。
我躲在大门后,猫着腰,只露出半个头来,偷偷地瞧着,伴随着一家又一家咚咚的敲门声,我听到了邻居们爽朗的笑声和问话:“小胖墩你这是啥装扮?小脸上这是咋了?这是用啥化的?怎么小小子穿上裙子了?你妈妈呢?你姐姐呢?你爸爸呢?”
对于邻居们的疑问弟弟避而不答,只负责飞快地一家又一家的敲门,腰后的蝴蝶结在两个小腿之间跳来跳去,像展翅飞翔的蝴蝶;弟弟两手提着肥大的裙摆,袖口的丝带一前一后的飘逸着,光秃的小脑袋和仙女般的裙子格格不入。他一边飞快地敲门,一边回过头来傻笑,嘴里还念叨着:“一个玻璃球、两个玻璃球、三个玻璃球……”大花脸在落日余晖的照射下,像《西游记》里的金角大王,我躲在门后捂着肚子大笑,邻居们纷纷在门口探出头来,纳闷地看着弟弟一个人的表演,也笑得前仰后合。
完成任务的弟弟撒欢地往家的方向跑来,嘴里喊着:“一大把玻璃球喽”,忘了肥大的白纱裙,我刚想着出去迎接弟弟,啪的一下,看着他被白纱裙绊倒,踉跄了几下又翻了一个跟头,重重地摔了一跤,脸颊直接贴在地面上。我傻了,一动不动地呆看着他,只见他趴了一会,坐起来,吐了一口吃进嘴里的尘土,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又看了看双手,这才哇哇地大哭起来。邻居们纷纷跑过去,这时我远远地看到妈妈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同时妈妈也看到了摔在地上的弟弟,吓得我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躲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脑海里一遍遍的排练着各种如何给妈妈解释的借口。无论怎样的躲藏,怎样的辩解,弟弟脸上的妆和这身白纱裙说明了一切,这顿揍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件白纱裙被母亲珍藏了几十年,虽然颜色已经被岁月浸黄,裙摆处也已破损,已毫无往日光彩夺目的气场,只剩下纪念价值和那段无忧无虑快乐的童年记忆。儿时的天真像雪一样白,像雪一样纯,像母亲相册里穿开裆裤的我们,那一张张纯情微笑的脸,那种微笑是成年后的我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件白纱裙,它不仅仅是一种穿着的美,可能是凌晨菜场人们忙碌的身影,可能是小贩案板下小女孩写字的沙沙声,也可能是深夜里最后一个收摊的老人为下夜班的路人照亮的那束光……
儿时的我们“鬼点子”五花八门,但都无瑕的纯如白雪,清纯得没有一丝杂质。生活一刻不停地推着我们攀爬成长的阶梯,在脑海的白纸上涂鸦岁月的年轮,生活让我们累了、倦了……橡皮擦去不掉、涂改液遮不住流年踏过的痕迹,当一件旧物件唤醒尘封的记忆,诉说着儿时那段美好的时光时,童年的往事竟让人如此着迷,细细想来一生中最奢望、又追求的财富莫过于拥有一颗清纯的童心。

作者简介:郭飞,女,陵城区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发表在《山东精短文学》及德州日报新媒体等报刊媒体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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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审核 | 冯光华 终审 | 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