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周末|取暖的记忆(外四篇·首)


腾飞(白鹭)   张立新  

取暖的记忆

邓吉收

又到寒冬腊月天。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进入冬天,农村人取暖就是依靠做饭的大锅台,连炉子也没有。狭窄的屋子里,一家人紧紧地围坐在仍散发着余热的大锅台旁吃饭。那大锅台是与土炕相连的,一日三餐,直烧得那土炕从早到晚热乎乎的。晚饭后,大人孩子趁着炕还热乎——也是为了省点灯油,早早地睡觉。孩子多的,通腿儿睡,既暖和,还节省地方,那时是再正常不过了。

1980年,农村开始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很快农村人的日子有了起色,都陆续翻盖了房子,冬季取暖开始生炉子。那炉子其实就是一只铁皮水桶,在下面开个拳头大的洞口,上面横上铁箅子,再在水桶正中放一个炉芯儿,铁皮与炉芯儿之间的空隙填充上泥土、压实,这样,一个炉子就做成了。

那时冬季生炉子,烧的大都是散煤灰。煤灰没法直接烧,需和成煤坯子才行。和煤坯子是有讲究的:首先选一朝阳空地儿,撒上薄薄一层草木灰,然后将煤灰和黏土按3:1的比例掺和在一块,调匀,并堆成小山状,接着在煤堆上挖出一圆形的坑,慢慢倒入清水,等煤灰被水浸透后,用力搅拌均匀,再把泥状的煤灰均匀地摊在草木灰上,并用泥板压实、荡平。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在柔软平坦的煤坯子上,划出网格状的格子,以便于晒干后搬运。

那时的初冬时节,几乎家家户户的院里或院外的平地上,都晾晒这么一片片网格状的煤坯子,堪称是一道初冬风景。那煤坯子虽做起来费劲,可一旦燃烧起来,还真受用,常常能拔起半拃高的蓝色火苗。它既能烧水做饭,还能暖和屋子,很受村民们的欢迎。可惜这种炉子焖不住,一过宿就灭,第二天还要重新引燃。引燃需耐心,要先把炉子搬到院子里,用麦秸或玉米皮这类可燃物引燃木条或玉米芯,等烧过一阵子,有了底火,再掰入煤坯子。约过半点钟,煤坯子才渐渐被引燃。直到这时,才把炉子搬回屋内,天天如此,幸好冬季人们有的是时间。

那些年,早饭后的村子上空,时常会升腾起一股股烟尘,不用问,十有八九是谁家正在引燃炉子。

后来时兴起了烧蜂窝煤炉,燃用煤坯子的陡然就减少了。也难怪,那蜂窝煤用夹子放入炉膛内,手干净多了;不用时,将下面插销一关,还能焖住,也省事多了。

但是,取暖无论是用煤坯子还是蜂窝煤,煤气中毒事件时有发生。轻者好几天头昏脑涨,身体不适;重者一命呜呼。即使炉子上安装上了烟囱,遇上刮逆风,有时也会发生悲剧。就在20多年前,我们邻村就发生了一桩新婚之夜小两口双双煤气中毒的悲剧。

人们在吸取一个个惨痛教训的同时,也在进行着不断的革新。再后来,门类繁多的节能取暖炉、多功能豪华取暖炉纷纷上市,甚至于国家不惜投入重金生产出了环保清洁煤球。但无论怎么变,最终还是要与黑黑的煤打交道。

前几年,我曾仔细观察过邻居那较昂贵的取暖炉,除炉子体量大许多,别无新奇之处。炉房内,四周墙壁和地面上,被熏得到处是黑乎乎的,并且一个冬季要烧掉几吨煤,一般农户颇有点吃不消。

如今的农村,燃气壁挂炉走进了千家万户,温暖如春的客厅里,原来各式各样的取暖炉具已不见踪影。燃气壁挂炉既暖和又干净、方便而又环保,这是以前连做梦都想不到的。它彻底改变了取暖烧煤的历史,在乡村振兴的史册上,将留下闪光的一页。


婆母爱做菜馍馍

赵慧卿

每年回老家过春节,最想吃的是婆母包的马齿苋红萝卜粉条馅的菜馍馍(大包子),这也是我们家过春节必备的特色吃食。这特色美食,说起来简单,可是准备起来则需要横跨大半年的时间,以前每年春末夏初,马齿苋最嫩的时候,婆母就会去河边沟沿去挖,因为这些地方是没有喷洒过农药,挑拣一些叶片肥厚的割下来,拿回家经过择菜、洗净、切段、晾晒几道工序,就成了干马齿苋。

晒好的菜呈深褐色,干瘦干瘦的,用打包袋装好,找个阴凉干燥处搁置起来即可。每年年底,过了小年后,把收藏好的干菜拿出来,开始准备蒸菜馍馍,把菜用热水浸泡一个小时左右,干菜一经浸泡,叶子都舒展开来,依稀还有当初鲜嫩的模样,加上剁碎的胡萝卜、粉条、葱花还有猪肉丁,包好以后,白生生的皮薄馅大,味道独特,堪称美味。

近几年婆母年岁大了,腿脚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利索了,可是每年夏季,她依旧托邻居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给拔些马齿苋。婆母不辞辛苦,还是经过那些工序,还是每年都蒸特色馅的菜馍馍,只是老人家付出的时间更多了。这是花钱买不到的浓厚亲情。

每当看到孩子们吃得那么香甜,婆婆饱经沧桑的脸上总会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家”只要有娘在,就有特别的温情。作为子女,无论多忙,每年尽力回家陪他们过年,所以就像那首歌唱的:“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爸爸妈妈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做多大贡献呀,一辈子总操心,就图个团团圆圆……”


儿时年味美

祖新兰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每年过了腊八,家家户户都变得忙碌起来。而对于儿时的我来说,年是刚出锅的酥脆油炸藕合,是笼屉里热气腾腾的黄面窝窝,是记忆深处母亲的味道。百节年为首,每年这个时候,娘就开始一声不响地张罗过年的食材。藕合与黄面窝窝,是餐桌上的必备品,少了它们,似乎就闻不到过年的味道。

炸藕合,是小时候期待一年的事情。娘早早赶集买来外形匀称的上等莲藕,去皮切段,只是两片中间绝对不能切断,我从小就喜欢围在娘身边,帮衬着往切好的藕片里夹肉馅,然后码放在箅子上。母亲调好面糊,锅里倒进足够的油,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眼看着锅里的油快要冒烟时,用筷子夹住藕合在面糊里滚一下,迅速放入油锅开始炸,白色的藕合在油里滋啦啦响,渐渐定型变成浅黄色,纷纷鼓起肚子漂浮起来,这时候就可以捞出来啦。刚出锅的香喷喷的藕合还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好到可以拿到小吃店去卖,那是因为娘用老酵母调面糊,炸出来金黄酥脆且个头匀称。顾不上烫嘴,贪吃的我索性夹满一碗大快朵颐,等娘炸完了,自己也吃饱了,满嘴流油一副满足相。剩下的面糊,母亲放入油锅里炸制成小面鱼,家乡人叫“油炸渣”,过年包素馅饺子时就派上了用场,与鸡蛋、豆腐和香菜剁在一起,嚼着别提有多香!炸好的藕合晾凉后放在偏屋里盖严实,每次做饭时盛一大碗,在锅里稍微蒸一下,是全家人春节期间爱吃的菜肴。

过年能唤醒人味蕾的还有那黄面窝窝。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吃上了黄面窝窝,才会感到年的脚步近了,那时家里每年都要种点黏谷子,打出黏米来磨成面,俗称黄面,它是蒸黄面枣窝窝的首选。蒸窝窝的枣是我家院子里枣树自产,每年娘都把收获的枣晾晒在苇席上,晚上收、早上晒,十天半月晒好后,娘把红枣储存起来备用。蒸黄面窝窝,一定要在腊月二十三前蒸好,这一天农村有“辞灶”的说法,上供时摆上黄面窝窝,能把灶王爷的嘴巴粘住,也好“上天言好事”保佑全家。娘蒸黄面窝窝向来都用发面,这样吃起来不伤胃,窝头上安放的红枣在锅里焯过后水灵灵的,捏制完的枣窝窝如糕点小巧玲珑惹人喜爱,等到金灿灿的黄面枣窝窝出笼,热气腾腾中阵阵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软软黄黄的那黏糊劲儿,得用专门的竹叉子叉,倘若用筷子夹要接着碗吃,要不然就会跟糖稀似的流淌下来,这时娘一般就会很满意地评价:“嗯,今年种的这黏谷子品种不错!”儿时的冬天特别冷,娘把一大盆黄面窝窝放入院子的一口缸里,平时随吃随拿,一直能吃到过了元宵节。黄面窝窝切成薄片,在油锅里炸成又香又甜的甜点心,盛在盘子里慢慢品尝,那是我记忆里最甜美的油炸年糕。

眼下,又到了年关,八旬的老娘又开始忙活了,灶台前闪耀着的红红火焰里,我似乎又闻到了历久弥香的年味……


新年的田野

赵传昌

岁月河流灌溉寂寥土壤

生长的葱茏舞蹈心中绿色火焰

沐浴乡村圣洁

淳朴芳香陶醉梦寐

洗净农人雾岚迷茫

愈合的伤痛

是太阳曾经吻过重回枝头的花朵

我是田野一棵经年守候的苦楝树

浮动的大地

承载一季季回归的春暖


生命没有凋谢

道路就是开端

冬的尽头渐次延展春的辽阔

打马走过新年田野

藏起枯叶谎言

白雪吐出的都是春天崭新承诺

地平线的远方

你看田野已张开怀抱

如约的春风

正为你日夜兼程


冬日里

韩淑霞

十三楼窗外,悬铃木

光秃秃的枝丫上

三两个球果寂寞地

荡着秋千。等风力渐长

送它四海为家


删繁就简,生活

竟然可以如此简单

吃饭,吃药,活着

于冷冽中收集一缕缕光

然后取暖送暖


守一炉火,烧一壶茶

等待春天。这样

相知相爱的人

便不会走散


德州日报新媒体出品

编辑|李玉友

审核|冯光华  终审|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