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马玉凤:姥爷的红烧茄子


姥爷的红烧茄子

□马玉凤(武城)

1982年7月6日,也就是那年高考的前一天,我来到了离县城很近的姥娘家,一起来的还有我的同学文娟。姥娘已经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是泥墙土炕,却充满温馨。晚上,天空下起了小雨,躺在白色棉线织成的蚊帐里,不热,也很舒适,却睡得并不踏实,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直回响在梦里。

早上,吃过姥娘精心准备的饭菜,我和文娟一同去县城参加考试。一夜的雨,使道路变得很泥泞,不能骑车,只能步行。两个花季少女,手牵手,踩着一个又一个小水坑,一路前行。胸中怀揣着梦想,心情兴奋又忐忑。不远处的工厂里,飘来一阵悠扬的歌声:“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我们跟着哼唱,脚步更加欢快……这人、这歌、这场景,是那么充满诗意,这么多年了,还时常闪现在我的记忆里。

上午的语文考得还不错,十一点多,我们已经回到姥娘家的小院里。天晴了,姥爷正坐在枣树下的铁炉子前炒菜,做他最拿手的红烧茄子,这也是姥爷招待客人的最高礼遇。我虽然不算客人,文娟却是第一次上门。姥娘在厨房里热馒头,做菠菜鸡蛋汤,炊烟袅袅,热气袭人,我俩就坐在了树荫下看姥爷做菜。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吃姥爷做的红烧茄子了,可是,目睹做菜的全过程还是第一次。鲜嫩的大茄子,去皮,切大块,油炸。炸好后捞出来放一边备用,锅中留底油,放白糖熬糖色,再加入葱花、姜丝、蒜末爆香,加少许热水,水开后放上炸好的茄子。等汤汁收尽,茄子已变得软糯香甜,入口即化。姥爷头发花白,神情专注,他不是专业厨师,是一位在粮食部门退休的职工。岁月的历练,塑造了他从容不迫的气质,他气定神闲地操控着油盐酱醋、锅铲瓢盆,一切成竹在胸。阳光透过枣树细碎的叶子,斑斑驳驳地洒在姥爷的身上,这场景,像画家笔下多彩的油画,勾勒着岁月静好、烟火人间的瑰丽!

吃过姥爷做的红烧茄子,我们像出征的战士喝了一杯壮行的美酒,下午的考试也进行得非常顺利。那一年,文娟如愿考上了大学,我却因为英语成绩太差,以几分之差与大学失之交臂,留下了终生遗憾。总觉得辜负了亲人们的期望,甚至辜负了姥爷做的红烧茄子……

结婚后,我丈夫也有口福吃过姥爷做的红烧茄子。有一年夏天,我丈夫给姥爷家送了一些西瓜和新鲜蔬菜,本来无意在那里吃饭,禁不住姥爷、姥娘的盛情挽留,只好留下了。已经年逾古稀的姥爷又做了他最拿手的红烧茄子,另外还炒了一盘肉菜。姥爷爱吃肉,吃饭时无肉不欢。姥爷很高兴,开了一瓶好酒,爷俩对坐小酌,陶醉在这难得的相聚中,演绎着光阴的故事!至今,我丈夫还忘不了两位老人那慈祥、怜爱的目光,和美酒佳肴那醇厚的芳香。

我也曾在大饭店吃过一次专业厨师做的红烧茄子,那品相虽然也是相当诱人,可连吃了几口,也尝不出我心中祈盼的那种味道。原来,我心中在意的不是这道菜,而是与这道菜相关的人和事。世界上已经没有了我的姥爷和姥娘,红烧茄子的香甜,只有到记忆里去寻找、去回味了!

昨夜的雨,又勾起了我对往事无边无际地回忆,蓦然,有这样一首歌在耳边响起“雨绵绵,情依依,多少故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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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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