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砺忠诚
谨以此书献给所有以无限忠诚为民族解放而浴血奋战的人们！
第三章 惊雷动华北
黄夹镇上树义旗①
王奎章来找自己的那个上午的情景在杜步舟的记忆里一直鲜活地存在着，如果没有这次见面也就没有接下来的许多事情，杜步舟的人生景观也不会成为后来的样子。
那天上午，乐陵县黄夹镇许家小学院子里的几棵枣树迎风婆娑，新吐的嫩芽在灰黑色的枝条上努力舒展着身子，鹅黄淡绿，好看极了，三五只长尾巴花喜鹊在枝杈间蹦跳着，叽叽喳喳拌嘴嚼舌。杜步舟扶着门框眺望着蓝汪汪的天宇，身后简陋的教室里，二三十个半大孩子趁先生走神之际挤眉弄眼，你打我一下，我抓你一把。
“老杜啊，你这是干啥呢？”
刘文同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杜步舟紧走几步迎上前去，推着货郎车子的刘文同身后站着一个穿长衫的陌生人。刘文同在黄夹镇许家村开着一间杂货铺，以此为掩护，秘密为党工作，暗里的身份是黄夹镇党组织的书记，正是他介绍杜步舟来许家村当的教员。
刘文同打着热哈哈：“老杜啊，你好清闲哟！俺推着个小货车走村串乡，吆喝得嗓子眼儿都冒火喽！哎，给你介绍介绍，这是老王。他从城北张兴宇家村过来，是那儿的小学教员，向俺打听怎么找你，俺说可巧了，俺也正想去找这个老杜讨碗水喝哩，就一块过来了……”
杜步舟打量着老王，老王也笑眯眯地看着他。杜步舟从刘文同的话里听出来了，他领来的这个老王才不是碰巧遇见的呢，肯定是上级派来的人。杜步舟上前握住老王的手：“欢迎王先生降光寒舍，外面风大，到屋里说话吧。”
老王边走边说：“久仰杜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啊，老百姓都快把你传神了。”
杜步舟说：“我一个乡野草民有啥本事，还不是兄弟爷们儿抬举我。”
三人在杜步舟的宿舍里落座后，刘文同说：“老杜你就别谦虚了，这告公安局局长、教育局局长的事，还不够人瞧仨月的？带领群众反红枣税、打盐匪、截击宋哲元副官长白风仪的‘白面车’，哪一桩哪一件不牛皮哄哄的？”
杜步舟说：“老刘啊，你这嘴上可得有个把门儿的啊！”
刘文同哈哈大笑：“老杜你知道老王是干啥的？”
杜步舟收拾着茶壶茶碗，说：“我猜王先生肯定是自己人。”
刘文同说：“他是刚来的津南特委代理书记王奎章同志。”
杜步舟赶紧放下茶壶，在衣襟上擦擦手，再次握住了王奎章的手：“我代表乐陵中心县委欢迎王奎章同志。去年冬至前，县委组织委员孙宝智同志叫我到东荣庄村南的梨树行子里见贾震同志。贾震同志那时任津南特委代理书记，告诉我他要到延安去学习，他走后津南特委的工作由马振华同志代理，以后上级还会派人来，今天总算见到真佛的面了。”
王奎章说：“津南特委恢复以来做了大量的工作，不仅仅重建了被敌人破坏的组织，而且有了很大的发展，上级党组织很满意。”他话锋一转：“我这次来找你老杜，可不是光报个到，喝碗水，吃个枣，上级对我们的工作有新指示了。”
刘文同插进话来：“你俩聊着，俺到院子里看着俺的货车子，别叫手贱的小孩给糟蹋了物件。”
王奎章点点头，杜步舟也明白刘文同的意思，防备着隔墙有耳。
杜步舟望着王奎章说：“奎章同志，我是个急性子，你快点告诉我吧。”
王奎章说：“老杜啊，你觉得今年的形势比去年怎样？”
“我了解得有限，‘西安事变’后老蒋尽管答应国共联合抗日，然而不是从真心里答应的，骨子里还是反共；另一边呢，小日本在咱华北小动作连连，不是拉拢宋哲元搞‘华北自治’，就是拉山东的韩复榘搞‘华北五省三市自治’，其分裂我国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王奎章点点头：“不错，远的不说，离咱这儿几拃远的冀东不就出了个大汉奸殷汝耕吗？这个披着人皮的狗把他老祖宗的脸丢到粪坑里不要了，靠着日本人撑腰，恬不知耻地组织了个什么‘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看来日本鬼子预谋对我国有大动作啊。”
“什么大动作啊？”
“上级党组织判断，日寇可能很快就要进攻平津，图谋我国华北地区，而宋哲元动摇不定，跟蒋介石政府相互猜忌，战端一旦开启，他的二十九军难堪重任。韩复榘痴心妄想当‘山东王’，在日寇的拉拢收买下，也是左右摇摆，更是指望不上。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杜步舟眉头紧锁，“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王奎章喝口水，哈哈大笑：“你说得对！咱们得有自己的枪杆子，过去我们党吃过没有枪杆子的亏，现在这种形势下，蒋介石已经表面承认了我党抗日的合法地位，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发展我们自己的武装。”
杜步舟压低声音说：“我们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王奎章说：“你要秘密组织武装力量，待时机成熟时开展武装斗争，可能的话组织起一个旅来，至少近期也要拉起一个营来。”
杜步舟以坚定的语气答道：“请特委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王奎章又谈了如何设法争取瓦解民团和乡农学校的武装，设法扩大国民党区公所与乡农学校矛盾等问题，杜步舟一一记在心里。
阳光被枣树的枝叶筛过后，斑驳地洒进小屋里，顿时增添了几许明亮的色调，杜步舟眼里闪着水润的皎洁，他似乎看到一匹匹雪白的骏马腾跃着马蹄子在前方驰骋，辽阔的冀鲁边平原在他身子下面起起伏伏地流过……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