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是祝福 | 德州市作协作品小辑

吝永洁诗二首

芒种

布谷声声

鼓动干热的风

把时令推进了芒种

大片的麦子变黄了

而木门内

却只剩发黄的光景


往事从屋顶漏下来

老枣树下

被麦芒刺破的那些画面

搓洗着时令


月光吊起熟悉的老物件

枕着熏风

在麦海里

摇曳我的梦


六  月

鲁北还是那个鲁北

布谷还是那声布谷

大片的麦子开始变黄

波浪起伏里

犹见一个个身影回放

方言在老屋门墩上站起

兜着熟透的杏子

向来路迎望

几声蛙鸣相约知了

喊来急风骤雨

将依稀

洗亮


张洪崑诗三首

麦地

六月,风吹麦地

麦浪欢腾如秧歌

田野上的新娘

你是待嫁的邻家女孩

披着金色的婚纱

涂抹胭脂的麦香


芒种时节,请容我

以太阳的颂词

在大地的头版

为故乡的麦地

写一首,丰收的

赞诗


芒  种

提一门亲事

二十四个节气为聘礼

结穗的爱情尘埃落定

你用十万麦芒作嫁衣

低首垂甸盈满的羞赧

忐忑如麦浪起伏


春雨惊春是初见

夏满芒夏是相爱

忙收。芒种

秋处露秋,冬雪雪冬

一季是相思

一季是缤纷


迎亲的队伍就要来到

太阳的婚车,播撒下

金色的喜糖

弓起古铜脊背抱起心爱的五谷

麦香是祝福

粮仓是婚房


炊  烟

在乡村

每一根柴草

都是一支画笔

素描,勾勒

一缕缕炊烟


国画中的炊烟

炊烟中的乡村

一棵棵柴草

画出,一朵朵

低飞的云朵

 孙瑞柱诗四首

农俗馆

跌倒碾子砸倒磨

是父辈们

一直秉承的理念


碾子是兄

磨是弟

一个比一个实诚


石心石意

正和了

庄户人家的秉性

 故乡

骨子里装满故乡

血流澎湃

激情


父亲的脊背

弯成山峰

肋骨,排成畦垄


母亲的炊烟

呼唤我

归乡,入梦

 一棵麦子的赞美

一棵麦子,在岁季里

拔节,抽穗,灌浆,成熟


每一天,都浸润在

农人血汗中


大地丰收

铺下,金色道路


当一堆堆麦子

进入粮仓


庄户人的酒杯里

多了,一棵麦子的赞美

六月的村庄

六月的村庄

苏醒在,微微晨曦中


一棵棵走秀的麦子

泛着金黄


父亲的镰刀

在麦浪中,挥舞


乡亲们的欢笑

在村口的麦场,流淌 

布谷声声

文|莲韵

     黎明,在一阵布谷鸟的叫声中醒来。

布谷鸟,这季节的精灵,这再熟悉不过的叫声,只记得每年一到麦子快要成熟的季节,它会准确无误地到来。童年时一到麦收,便经常跟着大人在田间玩耍。烈日当空,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麦浪翻滚,勤劳的人们,头顶草帽,脖子上搭着一条羊肚子毛巾,挥汗如雨,头也不抬地抢收麦子。

 那时候,每当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在村子的上空飘荡,人们就开始为麦收而做准备了。首先是各种中小农具,譬如,叉耙扫帚扬场锨,镰刀、草帽、簸箕等等,一样不能少。然后开始收拾场院,场院是专门为麦收秋收而准备的一块空地。先把场院里的地面耙起来,让土松软了以后再均匀地撒上水,然后用牲口拉着一个大大的石磙,一圈圈地反复碾压,为了使其更加结实、坚硬无比。场院收拾的光滑洁净、一尘不染,只等着麦子进场了。这种石磙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一种原始的生产工具。在一代代刀耕火种的传承中,它已成为农业生产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它和石磨一样,不仅仅是一个时代的符号,更烙印着中国民族的智慧和汗水。至今,一想到它,就顿感亲切。

 芒种时节来了,天气也越来越闷热,可村子里却像过年一样热闹起来,男女老少齐上阵。黎明是一天中最出活的时候,天空刚刚泛白,人们就开始牵着牲口,牲口拉着车,车上放着磨得锃新瓦亮的镰刀,拎着开水,一脸欢笑地纷纷奔向麦田。每逢这个时候,母亲才舍得把春天仔细珍藏的一坛子咸鸡蛋拿出来,煮熟了给一家人吃,尤其是最辛苦的父亲。蔬菜还没有下来,一年到头经常吃的就是咸菜、玉米粥和窝窝头,母亲把那些老的没法吃带着苦味的香椿叶子切碎了当咸菜。还有更好的,就是春节时,精心腌制的少的可怜的几片腊肉,这时候我们也能有幸尝到一口。把肥肥的肉抹在玉米饼子上,一点一点地吃,舔一下,满嘴的那个香啊!

 看到大人们忙碌的身影,我也忍不住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只是手里的镰刀老是不听使唤,锋利的麦芒扎的我手上脸上胳膊上,到处都是一道道红血印子。最累人就是一直弯着腰往前割,因此割不了一陇就坐在那里不动了,看着父母亲割完了再回头割我这一陇,后来母亲就叫我去捡拾麦穗。

 因为割麦子这种活是最累人的了,哪里是小孩子家所能干得了的呢?看着父辈们辛勤地劳作,一面埋头割麦一面不停地用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水,那个场景一直烙印在我的记忆中。风风雨雨走过了半生,至今回想起来,依然记忆犹新。麦收季节又是多雨的季节,农人们最怕就是这个,如果遇到一场雨,眼看着到嘴的麦子要泡汤了,多么可惜!所以收割完要赶紧运到场院里,借着烈日炎炎的时候,把麦子用叉均匀地摊开,然后还要不断地翻场。翻场是个很累人的活,拿着一把木叉,来来回回一遍遍地挑动麦秸,而且越是太阳最毒的时候,越要不停地翻动。待麦子晒得很干很干了,就可以开始轧场了。还是用牛拉着那个石磙,最好也是中午烈日当空的时候,这样麦粒轧的干净。在一遍遍吆喝声中,麦子轧好了,我们便帮着去拉那个长刮板,把四周的麦粒都往中间堆放,一会功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接下来就是扬场了,把堆放在一起的麦粒,选个有风的时候,一锨一锨往空中扬起。扬场也是个技术活,要迎风扬,用木锨将带麦壳麦芒的麦粒用力扬起,那些饱满的麦粒便如雨点般纷纷落下来,而那些麦糠和麦芒则随风飘到一边了。最后把收拾好的麦粒,还要在干净的场院里连续晒上两天,才能进仓,这下农人们总算放心了。忙碌的人们,昼夜不停地抢收抢种,地里、场院,田间小路上,到处是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身影,一派热火朝天的丰收场景。

这时候农家的心事,一头系着麦场,一头系着地里的播种。这是一年中最繁忙的季节,时间紧,任务重,既要保证麦子颗粒归仓,又要在抢收完麦子后,及时地播种下一季的玉米。所以,一边是麦场里忙着把收割回来的麦子晾晒、碾压,一边是田间地头机器轰鸣地忙着浇水、播种,家里地里忙的团团转。在收获一季麦收的喜悦中,又要去播撒下一季的希望。这是农家人一年一年的期望,期望风调雨顺的好年景,能顺顺利利地有个好收成。满脸的汗水,还有晒得黝黑的脸上那满脸的尘土,可是望着眼前就要归仓的麦子,依然是满脸的幸福与满足。因为又可以饱饱地吃上一顿白面馒头了,痛快淋漓地喝上一碗泛着油花的炝锅手擀面了。在那个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白面包的饺子的年代,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顿顿吃上白面做的馒头。这些飘着清香的麦子,对农家人来说,是最大的恩惠,最奢侈的幸福。

而今,我们早已远离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家乡,昔日的村庄也实现了收割耕种机械化。可是在这喧嚣的都市里终日忙碌的我们,好像缺失了什么。回眸之间,却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甚至我们的后代竟然分不清韭菜和麦苗,不明白是这片土地养育了我们,他们不懂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正涵义,也体会不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万般辛苦。

布谷……布谷……

当空中又飘来布谷鸟的叫声,我知道,又是一年麦收的季节到了。布谷声声,牵出了一季麦香,也牵出了一段熏香的过往。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无论身在何处,总有那么一个地方,是我们的根所在,情所依。那里,才是灵魂的原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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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德州市作协  编辑 | 李玉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