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香油馃子
□祖新兰
我要回老家,电话那头的婆婆叮嘱我:“来时啥也别买,去老城集市上买一斤香油馃子,家里有自己种的黄瓜,中午咱们砸蒜泥凉拌馃子吃。”放下电话,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那时,油条在大运河畔的老武城地段被称作“香油馃子”。实际上,它并非香油烹炸而成。很多年来,香油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是珍品,用来招待客人上菜肴时提味的。“香油馃子”——这么称呼它一直延续至今,足以说明它在运河人家的饭桌上分量有多重。
在童年记忆里,家里平时舍不得买油条吃,只有过麦时,为农忙抢收抢种积攒体力干活才享用它。村里几乎每天能听到熟悉的敲锣声:“香油馃子来啦,换香油馃子喽!”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们,立刻围过去。叫卖的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车后面是刚炸好的满满两竹筐油条,上面盖着厚塑料布,依然挡不住扑面而来的香味。小伙伴们一边咽口水,一路飞奔着回家把这好消息告诉父母。这时候,大人们一般都显得很大方,眼下就要收新粮食了,缸里的陈粮还在,于是就挖出两瓢小麦倒在簸箕里,拉着嘴馋的孩子一起到街上去了。在我的央求下,母亲总是不慌不忙从炕席底下的一个花手绢里拽出几张毛票,带上我去凑热闹。
过去,倘若谁家的媳妇生了娃娃,按照当地风俗习惯是要送香油馃子的。大运河畔的农户用捡拾来的麦子换到油条,拿回家后用高粱秸秆或柳条挑成一串,大约有七八根的样子,由自家的孩子高高举着上门道喜。那个年代,走亲戚没什么好东西可带。叫卖香油馃子的大叔来村里了,一般都称上一斤,卖家动作麻利地用草绳在中间捆扎结实,两边翘得老高。如此花钱不多,提在手里着实好看,走亲戚也很有面子。
香油馃子的吃法多种多样。刚出锅的酥脆可口,咬一口唇齿留香。一下子吃不完,第二天做早饭时,在锅里稍微用蒸汽馏一下,然后早餐时泡在玉米粥或疙瘩面汤里吃。庄户人家盛粥多数是大海碗,用筷子夹上一根馃子轻轻摁在粥里,顷刻间就会变软,老人孩子都爱这一口。新鲜的韭菜做馅料蒸包子或者包水饺时,可把香油馃子剁成碎丁,再加上炒鸡蛋,堪称完美结合。因为馃子虽不是肉,却替代了肉的角色,至今我家还隔三差五做一回这样的素馅包子。它还有一种大众吃法,那就是香油馃子拌黄瓜。尽管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都市餐馆流行猪头肉拌黄瓜,但老武城人依然钟情于香油馃子拌黄瓜。炎炎夏日,暑热难当,中午就惦记着吃这道清爽可口的菜。先把馃子切成均匀的圆段,然后洗净黄瓜拍碎盛在盘子里,蒜泥和馃子拌匀,加上适量米醋、生抽和精盐,最后再淋上一些芝麻酱,放上少许香菜便大功告成。夹起一筷子尝尝,酸辣鲜香的滋味刺激着味蕾,那叫一个爽!
如今,市面上有种2元一根的大长油条,商家为卖相好看,炸油条时还洒点黑芝麻做点缀,我买过几次,口感总觉得不如家乡老手艺的香油馃子纯正地道。一如我的乡愁,在记忆里总也挥之不去。
(原载于2021年9月3日《德州日报·德周刊》2版柳湖·读书 编辑:孙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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